“…你呈上來的奏摺朕已經看過了,”夏侯湛眼光深沉,“朕要聽你自己真實想法。”
“這…”
“你儘管直言,朕恕你無罪。”
“……皇上,不是臣對殿下有意見,”阮遙忍不住開口,“只是殿下對行軍佈陣根本不感興趣,城戰功勳也絲毫不入她眼。殿下生性善良,多情心軟,即使難得認真起來對陣戰前,似乎也僅是為了奪回心愛之人而已。臣只能說,殿下恐怕這一世都帶不好兵、打不好仗了…”
“……朕的女兒,竟是如此嗎…”夏侯湛深深嘆了口氣。
發洩完心中不滿,阮遙撥出一口長氣,她的眼前掠過曉唯每每溫暖笑語、戰前發自肺腑的感人言辭,以及霄明兵士們望著皇族殿下為自己而戰的動容目光…
“…不過,殿下雖做不來一個好將軍,但似乎,能成為一位好皇帝,”阮遙嘴角浮現一絲淺笑,“若是為了殿下,微臣願一世為將、半生戎馬,替殿下護好這江山。”
夜風搖曳燭火,御書房一片寧靜。
“…哈哈哈!”夏侯湛忽得大笑起來,伸手拿起玉璽,在那張早已擬好的明黃卷軸上蓋上了朱印。
“皇上?”
“阮遙,將來縈兒的江山,就靠你等年輕一輩撐起了…”夏侯湛笑得欣慰慈愛。
“是,臣領旨,”阮遙容顏也閃現著為國盡忠的壯志,“阮遙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御書房外,陸顏的身影凝固。
良久,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城郊馬場,月光恍惚朦朧。
曉唯和玄束策馬而至,夜色中未見一個人影。
“琰兒遲到了?”曉唯翻身下馬四處張望,“還是我們早到了?玄束,我們還是…”
忽得一支冷箭自草間疏影飛出,迎面射向曉唯。
玄束身影如閃電般躍起,一手牢牢地抓住箭尾,箭尖停住的位置離曉唯只有咫尺寸許。
草叢中此時竄出幾十個蒙面人,揮舞著刀劍衝了過來。
玄束承影劍在握,劍氣與寒氣交錯,隻身便擋住那群蒙面人,令她們無法靠近曉唯分毫。
發現樹林間似仍有更多埋伏,玄束猛得運起承影劍氣避退那群蒙面人稍許,隨後護著曉唯往西逃去。
風勢越來越強,經過一片空曠坡地,玄束和曉唯面前,果然出現了一處高聳豎立的懸崖。
那群蒙面人緊隨追至身後,曉唯一眼望去,竟比方才多了一倍人數,“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偷襲?”
“…你還不現身嗎?”玄束盯著那群蒙面人中的一個,“方才第一支冷箭力穩勁實,看來我教你的射箭之法你練得很勤…”
一個蒙面人緩緩上前,伸手摘下了面巾,露出的竟是夏侯琰的容顏。
“…琰兒?”
“皇姐,我們才相處不久,誰知今日便要道別了…”夏侯琰刻意而為的平靜,眼眸卻洩露出一絲哀傷。
“…是為了皇位?”懸崖邊的風吹著曉唯的髮絲衣襟,讓她的手心有些冰涼,“琰兒,我從始至終都對這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啊,皇姐…”夏侯琰打斷了曉唯的話,天下誰人不知,她這皇姐寧要美人不要江山呢?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從小長在皇宮最艱苦的環境,夏侯琰深知朝中權術身不由己,不是曉唯想拒絕就能拒絕的。
欲言又止,夏侯琰望著曉唯說不出話來。
殺了長公主殿下,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她第一次知道有這個人的時候便已決定好的,這個她繼承皇位最大的威脅,她決不能留。
後來,曉唯回到朝中,親切地喚她“琰兒”、毫無芥蒂得和她一起鬧酒…
命運似乎終要垂青她,將她失了多年的親情一次補齊,帶著盈盈溫暖,溢位淡淡馨香。
這位皇姐給她冰封的心帶來一點溫度,同時,還帶來了…
夏侯琰望著玄束,心中微痛,那人仗劍迎風守在她身邊,深邃溫柔的眼眸中盡是皇姐,沒有自己一絲身影。
“三皇女,陸統領來了…”一個男子走到夏侯琰身邊。
…這聲音?雖然跟之前聽的很不相像,但曉唯還是認了出來,“你是藍爹爹?!”
通報的男子身形一頓,也伸手取下了面巾,“殿下,失禮了…”
難怪!曉唯現在明瞭,難怪嫣雪閣會邀請琰兒開酒,原來是事先計劃好要提高琰兒青年才俊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