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只寫了寥寥幾個字,要雲崢進城之後去西牆邊上的一間飄著旗幡的宅子裡去找一個人。
那封信被雲崢隨手燒掉了,本來不想再理會崔達的事情,這件事也被隨即被他拋諸腦後,可是今天在街市上轉悠,猛然間看到了旗幡,就有些心動,想去看看崔達到底給自己留下了一些什麼東西。
猴子推開了院門,一個青衣僕人拱手站在院子裡似乎在等人,不大一會雲家的家將就把不大的院子塞得滿滿當當,所有的人開始在院子裡翻箱倒櫃的搜查起來,那個青衣僕人卻好像沒有看見一般,依舊把兩隻手藏在袖子裡作揖一樣的抱拳站著。
家將們很快就搜查完畢,沒人去打攪那個安靜的站在一邊的僕人,雲崢走進院子四處瞅一眼,就對青衣僕人道:“我來了!”
僕人瞅瞅雲崢,從袖子裡拿出一張雲崢的畫像仔細看了一遍,這才肅手邀請雲崢跟他走。
雲崢阻止了猴子,不讓他發怒,笑著搖搖頭就跟著僕人向屋子裡面走去。
這是一間兩進的院子,僕人並沒有走進屋子,傳堂而過之後來到了天井處,這個天井不大,只能勉強看到丈許大小的一方天空,天井的空地上有一口井,上面滿是枯黃的青苔,僕人指指井口,就取過一個掛在門口的包袱,然後就走了。
猴子揮揮手,一個家將慢慢地順著井口爬了下去,雲崢站在井口往下看,發現這座井很深,家將踩著井壁上的凹坑走到一半抬頭朝上喊:“大帥,這裡有一個洞!”
雲崢讓家將上來,坐在井口想了好一會,對猴子道:“順著洞的方向重新開一個口子,不走井壁。挖好了之後告訴我,傳令下去,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
猴子小聲道:“您覺得這裡面有危險?”
“小心駛得萬年船,從北征開始之後,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一個外人了,在大宋這個國度裡面,對我們有惡意的人遠比有善意的人多。”
猴子隨著雲崢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和憨牛可不是大宋人,我們是豆沙寨人!”
雲崢笑道:“這是自然,如果你和憨牛都靠不住的話,我無論怎麼死都不算冤枉。”
雲崢回到了軍營,他是不住王安石準備好的住處的,這和信任無關,只和習慣有關係,京西軍上下一體,一軍主帥早就在生活上沒有多少特殊之處了。
如果說信任這兩個字的話,雲崢寧願去信任王安石也不會去信任崔達,即便崔達和雲崢從小就是至交,但是信任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沉重,不敢輕易託付他人。
崔達要去幹什麼雲崢其實能猜到幾分,有好幾次崔達都想問問雲崢的意見,都被雲崢巧妙地避開了,甚至在很多時候連崔達的面都不見。
崔達自己也知道雲崢不願意摻和進一些陰私事情裡面,見雲崢很久都不表態,這才失望南歸。
京城裡現在是一個什麼樣子云崢知道的一清二楚,花娘這條線從來就沒有斷絕過,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東京城目前的局面有多麼的險惡,雲崢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藍藍對皇帝皇后下手的時間能夠拖到開春再進行,否則在政局紛亂的情形之下,天知道北征還能不能繼續進行。
一旦開春之後自己已經進入了遼國南京地界,那麼不論大宋朝誰執政,都必須堅定地將北征進行完,否則數十萬大宋精銳一旦陷在遼國,大宋絕對有傾覆之憂。
時間已經進入了三月,這時候的江南早就是草長鶯飛的時節,西京城的殘雪卻依舊沒有化掉,荒原上朔風呼呼的颳著,感覺不到任何溫暖的氣息。
唯一有點變化的就是太陽昇的越來越高了。
北方的冬天延續的時間非常長,溫度也非常的低,雲崢聽說遙遠的北海上的海冰一年比一年解凍的晚,有時候,熊羆都從冬眠中驚醒了,那個熟悉的大湖依舊沒有解凍的跡象。
小冰河時期再一次開始了,只要北方變得寒冷,就到了蠻人南下的時候了,雲崢只想在蠻人南下的之前,給自己的祖先留下一片可以抵抗的空間,或者說抵抗的餘地。
北方延綿的群山一次又一次的保護了自己的種族,雲崢希望這一次也同樣能夠做到。
寒風從帳篷的縫隙裡鑽了進來,吹得火盆上的火苗呼啦啦作響,也吹動了桌案上的那張紙。
“幫我保一個全屍!”
這就是崔達最後的要求,他已經在祈求來生,不再對自己的今生報什麼希望了。
任何謀殺了皇帝的二號人物都會被一號人物殺死,這是歷史的必然規律也是事物發展的一個必然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