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達坐在一間坐落在半山上的木屋子裡,這座屋子建在白雲山上,不算高也不算低,恰好就在山谷飄蕩出來的雲霧下面,只要你願意,抬手就能摸到那些寒霧。
當然,有些時候整間屋子都會被冰冷的雲霧包裹,如果再有一點東南風的話,整間屋子就會變的溼漉漉的。
因此,這間屋子絕對不是為了享受才建造的,只有那些犯了錯的崔家嫡系才會被弄到這裡住一段時間,在這裡你只能祈求在自己居住的時間裡不要刮東南風,因為,這間屋子有一個讓崔家談虎色變的名字——問心居。
崔達不是越王勾踐式的人物,他是喜歡享受的人,不管是身上穿的,還是平日裡用的,亦或是服侍自己的丫鬟,都必須是最好的。
如今,他身後的木床上只有一床單薄的蠶絲被,如果不是因為防潮的緣故,這床蠶絲被早就被還成棉被了,如今這床薄薄的蠶絲被的上方只有一段粗糙的木頭,這段木頭也有一個別致的名字叫做警枕。
桌子上還放著半碗糙米飯,碟子裡還有一小撮黑黑的鹽菜,平日裡非美食不吃的崔達,如今正在用右手握著筷子一口口的吃著糙米飯,一口糙米,一口鹽菜,他總是這麼有條理。
看樣子糙米和鹽菜並不和他的胃口,以往白白胖胖的臉上此鐵青一片,或許這時候他不是很在意自己到底吃了些什麼,
一張寫滿字的紙張被他攥在另外的一隻手裡有一段時間了,那張紙被霧氣浸染的軟塌塌的已經皺的不成樣子了。
崔達把碗裡的糙米飯吃的乾乾淨淨,即便是掉在桌子上的兩粒米。他也用手指粘起來送進嘴裡,碟子裡還有一點鹽菜,崔達很自然的就把左手裡的那張紙塞進嘴裡繼續嚼了起來。
很明顯,紙張比糙米飯更加的難吃,即便是他將鹽菜一股腦的倒進嘴裡也是一樣。不過最後崔達還是吃下去了,看著空空如也的碗碟和手滿意的點點頭道:“世上最難吃的東西原來是自己的誓言啊。老子以後絕對不再發誓了,再也不了。”
手裡的紙張被吃掉了,崔達就覺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一手提起那個小桌子,連帶著碗碟一起從窗戶裡扔了出去。透過窗戶,他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豆沙關上插著的那面雲字大旗。
一片冷霧飄過來遮住了那面旗子,即便是看不見那面旗子,崔達也知道那是一面紅底黑字的大旗,以前的時候旗子上還有繡有一隻張牙舞爪的黑虎。最近的時候,那隻黑虎沒有了,明白黑虎含義的崔達知道,蜀中商行已經被雲崢從大旗上撤掉了……
崔達一直留在豆沙關等候雲崢派來的說客或者一位前來分割計算各自利益的大掌櫃。他想好了如何婉拒說客的話語,也做好了割肉給雲家的準備,可是他等了很長時間,等來的只是黑虎從旗子上消失了。
劉掌櫃是蜀中商行在豆沙關的大管事,他是蜀中的商人們共同推舉出來的。披著皮裘的劉掌櫃見崔達坐在窗前看著豆沙關方向,笑了一下道:“雲家在處置豆沙關的商鋪,價格不算高。我念在我們和雲家以前的交情上買下來了,算下來還是有些賺頭的。”
崔達譏誚的問道:“商鋪裡的掌櫃和夥計呢?是不是也留下來了?”
劉掌櫃躬身道:“老朽無能,沒有留下雲家的掌櫃和夥計,他們已經離開了豆沙關,聽說全部向東面去了。
老朽自問對那些人禮敬有加,已經給那些人。尤其是護衛們開了前所未有的高價,還是沒有留下他們。“
崔達哈哈一笑。拍著床板道:“如果不是有一大家子人拖累,我都會跟著跑去東邊。你要是這樣就能把甲子營出來的人留下來才是怪事情,即便是留下來的,也是來報復的,不會誠心誠意給我們辦事的。”
劉掌櫃疑惑的道:“雲家已經失勢,按理說另找門路的人應該很多才對,可是那些核心的掌櫃和夥計走的沒有半分留戀,可見雲崢御下的本事非常的強。”
崔達笑道:“誰告訴你雲家失勢了?西北的西夏依舊兵強馬壯,遼國的耶律洪基依舊在苦心經營遼國,只要這兩個大敵還在,大宋朝廷就只能把雲崢捧著供著,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至於你說雲崢的御下本事,那是這些年用自己的心換來的。”
劉掌櫃笑道:“不論如何我們都該在陛下和雲崢之間做一個選擇,不論是誰都應該果斷的選擇陛下才是。”
崔達苦笑道:“我就是這麼選的。”
“既然如此,大東主緣何還要自囚在這問心居?您的選擇沒有錯,如果您因為覺得選擇了陛下就對不起雲崢,老朽以為大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