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崢坐船走了,走的乾脆利落,即便是想要前來送行的的張方平都只看到一片片順江而下的帆影。
佝僂著身子的潘良在船隊消失在暮靄中之後,痛苦地咆哮了一聲,而後就躺倒在地上,把臉貼在地面上,也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扯下官帽,探手取過一縷白髮欲哭無淚。
“阿彌陀佛,潘施主,雲崢這個惡賊雖然斬殺了梁輯,為大理僧眾討還一份公道,可是,,囚官,囚僧的罪名他依舊逃不掉。”
潘良看著眼前這些僧侶,很想重重的把一唾沫吐在慶雲僧的臉上,如果不是因為這些貪婪的僧人,自己何至於被雲崢這樣對待。
官面上有官面上的規矩,如果自己沒有去滇西草原堵截梁輯,而是留在豆沙關等雲崢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雲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自己這個四品官打進囚車,遭受非人的折磨。
潘良之所以有這樣的認知是因為他在接這個差事之前就仔細的研究過雲崢的過往,他發現要和雲崢打交道,那就必須符合規矩,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公事公辦。
只要這樣這做了,即便是吃虧雲崢也會忍下來,包拯用自己的性命對雲崢做了幾乎致命的一擊,雲崢並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做糾纏,而是痛快的辭職,聽候朝廷處置,即便是將他發配到了豆沙關這樣的邊緣之地他也沒有說一句話,而是坐起立行。
中午的時候雲崢放了自己,也就是在那一刻潘良忽然明白了這個道理,雲崢不是因為自己要殺梁輯而懲罰自己。而是因為自己破壞了規矩,所以他也就不守規矩的處置自己。
至於那個叫做梁公的家將端上來的人頭如果是真的梁輯的話,潘良覺得自己這雙眼睛可以摳出來當泡踩。
倒是那個叫做梁公的傢伙有九成的可能就是這次的罪魁禍首梁輯,雲崢之所以派梁輯給自己端來一顆不知道是誰的腦袋,就是要告訴自己他有很多種應對這種事情的辦法。比如冒名頂替就是其中的一種。
瞅著自己的白髮,潘良覺得活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雲崢這種級別的爭鬥本就不該是自己這種人摻和進去幹的事情。
兩個巨人在爭鬥,只要腳下稍微不小心,自己就會粉身碎骨,因此。看到頭上長滿短頭髮的諸位高僧潘良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勞諸位大師去找雲崢的晦氣,本官最近身體不適準備在成都城擇一靜室休養一段時間。”
慧真道:“潘兵案難道就能咽的下囚官這口氣?”
潘良笑道:“本官一路坐車來的,何來囚官這事?諸位大師,本官這就告辭。”
說完話就從地上爬起來,喚過一路辛辛苦苦走過來的家僕。騎上一匹馬徑直向成都城走去,這時候去成都城調閱邸報檢視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哪些恐怖的滅佛文章才是最重要的。
雲崢交出來了一顆人頭,那個叫做梁楫的人已經不可能出現在世上了,也就是說自己的差事已經完成了。
作為多年的官吏潘良如果還不知道這是雲崢給自己面子找機會把自己摘出去的話,他這些年的官就白當了,他甚至有八成的把握認為,雲崢用自己的名義寫什麼滅佛文章,根本就是在嚇唬自己。
張方平來了。但是潘良卻不會去見的在大宋法案官和提刑官基本上是兩個另類一般的存在,一個是專門打小報告的官員,也就是所謂的皇家耳目。
另一個則是專門審案子的官員。提刑官自喜歡審的案子就是州府縣官們已經審結的案子,如果能從他們已經審過的案子裡挑出毛病,則是提刑官最大的成就,不但可以升官,更可以藉此打擊政敵。
因此潘良即便是看見了張方成也不會湊過去的。
張方平的眉頭緊鎖,聽著那些所謂的高僧們喋喋不休的申訴。他更在意已經遠走的雲崢。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呵呵。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蜀中人的驕傲再也不會回到蜀中了……
這片大地養育了他。成就了他,也傷透了他的心,以至於他連故人也不願意相見,恐怕就是擔心相見哽咽無語淚千行吧……”
蘇洵揹著手立在江邊,信手摺了一段楊柳拋進岷江,見張方平在自語,遂笑道:“沒你想的那樣淒涼,雲家兄弟更不是遭受了挫折就一蹶不振的人。
蜀中多山因此嫵媚,想要近山,山卻遠離,因此做不成一個仁者,既然做不成仁者,以雲崢的脾性必定會去做一個智者。而智者恰恰樂於水,沒有十萬裡海濤連天,何以裝的下瓢潑般的智慧?”
張方平嘆了口氣道:“看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