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一生,或許感情不如意,但身任太醫院院使、號稱醫仙、留得百年善名,他又何嘗不是人上之人?”
“有因即有果,有因才有果。”
前塵追憶
不規則的鵝卵石鋪設在小小的墳冢之上,墓碑上刻著蒼勁有力的大字,“蘇紅之墓,兄蘇毓立於正統六年”。
這是蘇毓三十九歲,死之前重建的吧。
我摸著雨後有些滑溜的鵝卵石,想著孑然一身南下的蘇毓,留下這些不值錢的石頭的心情。
他十歲那年,就是我在這溪邊柳樹下的一句話才救了他,而他三十九歲,竟又為我的失約而慨然赴死。
命途如此多舛,再怎麼無心之中都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
兩百年前。明朝正統六年。
蘇毓身上的白色布衣已髒亂不堪,他指揮著沒患上黑死病的病患焚燒死者的屍體,防止腐爛後,傳染更快。這是他少數無法著手醫治的疾病之一,能做的只有杜絕一切傳染源,等待疾病自動消亡。
“蘇大夫。”一旁的小女孩怯生生畏過來,濃重的死亡氣息讓她恐懼。
“走開。”他一甩手,將女孩推到。“別靠近我。”
另一邊的大人趕忙把孩子拉開,人群隔著距離圍了一圈,有些婦女眼中含著淚水,注視著這個十天前如天神般降臨這死亡之城的大夫,據說他還曾是太醫院院使,現在卻……
蘇毓手臂上開始出現一塊塊紫黑色,頭腦發熱,全身痠痛,他不用為自己診脈也曉得病況如何。本來進這城後,他也沒想過倖免,現今只是意料之中。
可……他還沒有見著她。
病患死時,他仔細觀察過,不知是他未見著,還是她不曾來過,總之,沒有她的身影。早知自己賭運不好,就不自作聰明瞭。只是,他想起那時在發上拔下的銀絲,若等到白髮蒼蒼,再見到永遠年輕的她,豈不更讓他自漸形穢。
回神後,發現周圍百姓都看著他,眼中有感激也有悲傷。自從他們知道他也患病後,居然沒有像避開其它病患般避開他,反而都聚集在他周圍,想送他最後一程。
他蘇毓何時需要這樣的憐憫了?
“愣著作甚?快將這些屍體和衣物焚燒,別靠近,就拉根引線將火引上。”他再後退了幾步,“張大個呢?”
“蘇大夫找張大個!”一聲聲傳過去,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跑到蘇毓面前。
“蘇大夫,我在。”他氣喘吁吁。
“東面城牆下挖的地道如何了?”
“已經挖通了,可供兩人並排行走。”二十幾個青年人都沒日沒夜幹了十天,剛開始對這大夫讓他們挖地道的行為不置可否。但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除了蘇大夫,竟無一人進城來,顯見是將他們拋棄了。
蘇毓幾不可見地笑了笑,朝廷那幫官員竟還有點良知,沒立即下令放火燒城,給了他們點緩衝的時間。
“蘇大夫,我們都要離城嗎?”李大娘年歲不小,舍不下這世代居住之地。
蘇毓忍過一陣眩暈,“只怕屆時你們不想離城,也非離城不可。”
沒過多久,喧譁聲便從西面傳來,“著火了,城門旁走水了!”
人群開始聳動,先是瘟疫,後是大火,這千年古城的百姓早已是驚弓之鳥。
幸好是西面先著火。
這幾日刮的是西風,城外計程車兵不敢太靠近放火,於是便在風頭放了火,指望風將火勢蔓延,燒遍整城。雖費時長,但對他們畏鼠疫如畏鬼的心性,倒是方便了許多,也給了逃生的契機。
“男子由張大個檢查,女子由李大娘檢查,身上下無黑斑者,無發熱者,才能出城,”蘇毓看著人群中幾個面露絕望的百姓,放下聲量,“你們也知道,就是出去了,沒幾日也是死的命,那又是何必。”況且有他陪這群草民,也不算他們太虧。
他嘲諷地扯了扯笑,終於支援不住,搖搖欲墜。
人群中衝出幾個男子,扶住他,“蘇大夫,我們這幾個粗人也得了這病,反正橫豎是死,能送大夫最後一程也是修來的福。”其它人也點頭,都是一臉病相。
“出城後,先找到城西我埋衣物的地方,那裡約莫有五六十件舊衣,將原來衣物都燒了,找個小溪洗個身,再穿上。”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著之前想好的計劃,“別再說你們是這城中逃出去的,若有人認出,便說是出城謀生意去了,錯過了瘟疫。”別又被人抓去綁柱子上給燒了,他救他們可是煞費苦心,連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