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了這個江淮老兵。
“我,我……”苗春緊張地搔搔光頭,遞過一個小小的瓦片。瓦片中間,沾了一點暗紅色的液體,淡淡的,有種森林中特有的清香。
“這是什麼?”劉子俊湊過了,驚異地問。
“這……”苗春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大聲說道,“稟丞相大人,我都士兵在前面的娘娘山中發現兩棵箭毒木,這是傳說中的見血封喉。山民將它塗在箭尖上,被射中者一個時辰內得不到救治,就會毒發身死。”
“你想把這東西抹到箭上?”文天祥笑著問。
“屬,屬下……”苗春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文大人是當朝丞相,惜名如羽,這種下三濫手段,怎麼能擺到大人面前。
“用就用麼,怕什麼?林子裡有幾棵這樣的樹,讓弟兄們都找來,能塗的箭都塗上。”文天祥爽朗地笑著,根本不像苗春想得那樣死板。
“丞相?”杜滸有些猶豫,他雖然天性狠辣,但為人講求光明磊落,看不起這種用毒的手段。
“強盜進了咱們的家,一切可以用來殺死他的手段都屬於正義!”文天祥仰天長笑。什麼仁義慈悲,什麼光明正大,元兵屠殺無辜百姓時,講過慈悲麼?
“丞相大人真的變了啊!”劉子俊拉拉杜滸的衣角,悄悄地說道。
“是啊,他現在完全不似原來的丞相,我也不知道他這樣變,是壞是好。”杜滸看著文天祥與士兵戰在一處的身影,幽幽地嘆道。
所有人都在變,整個破虜軍都在變。
花白的鬍鬚在風中飛舞,陳龍復將陪練計程車兵逼開數步。秋日照亮他額角上的汗水,擔任教官的杜滸心疼地遞過一塊毛巾,被老夫子輕輕推開。刀尖向下,當世大儒向普通士兵發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閩王臺前的校場地面被士兵們踩得寸草不生,張狗蛋帶的隊大步走過,無論前移還是側移,隊伍始終是一個方塊。夥長王老實站在第一排,腰桿挺得筆直。
“第二階段訓練方案……”中軍帳,杜滸大聲朗讀著文天祥起草的練兵方案,臨時搭起的橢圓形會議桌旁,大小將領正襟危坐。
“逢三、六、九日早餐後,教場演佇列;逢一、四、七日午前,練投擲;逢二、八日,午前,演練追逐、穿越、迂迴;逢五、十日午前,營中演練弓箭三疊射;每日午後,營中練拳術、刀術、長矛等武藝;每日下午,著一都訓練成績優異士卒,在都頭的帶領下去周邊山區打獵,以獵物補充給養……”杜滸一邊念,一邊搖頭。
“貴卿,怎麼搖頭?這些練起來困難麼,還是心疼你的家傳刀法,捨不得教給眾弟兄?”文天祥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子,笑著問。
橢圓形會議桌是按文天祥的建議搭起來的,議事的時候,諸將無論職位高低,皆可坐著說話。負責諜報、行軍和給養的參軍和高階幕僚則站在另外一個大桌子邊,用沙盤將附近的地形按實際比例堆出來,便於主帥和高階將領隨時給大夥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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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百鍊(6)
“這些任務,完成起來並不困難,只要我們循序漸進,並且伙食跟得上去,弟兄們不會有怨言。我覺得困難的是這條——”杜滸將新的訓練方案擺到桌子上,好讓大家都能看清楚,“射箭和弓箭疊射,現在軍中能用的角弓只有兩百多,伐竹而制的弓……”杜滸搖搖頭,遺憾的神態告訴大夥,他對竹板弓的效能不看好。“與其讓士兵浪費時間,不如讓他們練習其他科目,比如投擲。蕭資那裡,已經造出了轟天雷,那東西的威力,丞相也見到過。”
“的確如此,竹弓射程不及百步,也很難穿透鐵甲,真的在戰場上和韃子交手,弓箭是我們的最弱項……”幾個低階將領站起來,踴躍發言。知必言,言必盡,這是文天祥給所有將領的權力。
穿過大開的門窗,陽光把稀疏的樹影灑進屋子,灑在眾將的臉上,照亮一雙雙熱切的眼睛。
諸將說得全是逆耳忠言,破虜軍的現狀確實如此。不但破虜軍,整個大宋軍隊的現狀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自北宋以來的幾百年積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大宋軍中戰馬奇缺,為了剋制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軍隊中弓箭手和弩手的數量曾經一度高達百分之六十左右。但由於朝廷對武備的輕視,軍器監造的弓箭,不合格率也高達四成以上。北宋神宗年間抽查軍械,曾鬧出連續抽查三張弓,沒一張合格的笑話。
南渡後,由於擔心武將篡權,朝廷策略更加重文輕武,武備迅速成為末技。高宗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