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駛離岸邊差不多五十丈的那艘巨型車船,並沒有繼續原本的航向。
原本它應該向西北。
它的船頭原本指向金山寺……
呃,現在這座著名寺廟名叫神霄玉清萬壽宮。
大畫家改的。
原本指向這座他改名道觀的寺廟的巨型車船,在江面上忽然間開始調頭,就像承受不住長江水流的衝擊一樣由船頭指向西北,逐漸開始如撥動的指標般,緩緩順時針旋轉並逐漸指向正北,既而指向東北。就這樣原本的逆流而上,一點點勢不可擋地變成向東偏北,在岸邊一片瞠目結舌中,開始在長江水流推動下變成順流而下……
然後直奔焦山!
“官家,到底出了何事?”
呂好問朝著甲班上的大畫家驚叫著。
一百多米,他的聲音應該聽不到了。
不過大畫家顯然也發現異常,他立刻轉頭看著高俅,而且看上去極其嚴厲地呵斥著,岸邊聽不見他的聲音,看著恍如啞劇一般。
後者毫不猶豫地跪倒。
就在同時原本護衛這艘巨型車船的一艘艘戰船同樣開始調頭,大畫家情緒更加激動,手臂揮舞著,然後向那些侍衛招手,旁邊石如岡立刻衝向高俅,但那些侍衛卻直接把他給按倒在甲班上。
高俅繼續跪在甲班,彷彿在不斷訴說或者懇求什麼。
大畫家怒不可遏,緊接著上前一步,直接把他踢倒在甲班上,還拔出寶劍就要去砍死他,但旁邊一直沒動的蔡攸立刻抓住了他握劍的手,同樣跪倒在甲班上就那麼舉著他的手訴說什麼……
“臣等懇請陛下幸杭州!”
那些圍攏上去的戰船甲班上,水軍和步軍士兵們,紛紛跪倒向著中間的巨型車船喊道。
大畫家繼續怒不可遏。
然後高俅和蔡攸繼續跪在他面前懇求著。
“臣等懇請陛下幸杭州!”
那些包圍了巨型車船的戰艦上士兵們繼續高喊著。
岸邊的人全傻眼了。
無論呂好問,李回還是吳開,連同那些送行的官員士紳太學生,全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距離他們也就一百多米外,正在發生的這場變故,或者也可以說兵變。很明顯是高俅率領御營司兵變,試圖趁機挾持官家去杭州,這些混蛋害怕前線兵敗,到時候賊兵打過來跑不及,畢竟從盱眙到真州騎兵快點也就是兩天而已,所以還沒等前線分出結果就趕緊逃跑。
當然……
“狗,狗日的!”
吳開終於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憤罵了一句。
至於他罵的人……
當然是高俅啦,難道還能是皇帝陛下不成?
然後岸邊其他人全部默默看著江面上的這場兵變,只有頭腦不是很清醒的呂好問,還在催促著留守的譚稹立刻去救駕,但譚稹只是無可奈何地對著他一攤手……
“舜徒公,船都被水師開走了!”
他說道。
“這些民船難道不能用?”
呂好問怒道。
的確,岸邊還有一堆民船,漂浮在雪後的薄冰中,譚稹看了看,然後向後面一揮手,他手下那些士兵趕緊跑向這些船。但緊接著距離岸邊只有十幾丈的那些水師戰船上,一支支火箭驟然飛出,那些士兵嚇得趕緊停下了,這些火箭不斷落在民船上,很快這些民船熊熊燃燒起來。
譚稹很無奈地對著呂好問再次攤開雙手。
呂好問憂鬱地看著他。
這時候哪怕是他這種老糊塗的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呂老頭默默轉頭看著江面,看著那艘巨型車船。
甲班上的高俅和蔡攸已經站起,一人一邊架著他們的皇帝陛下,後者還在憤怒地吼叫著,不斷地怒斥這些逆臣。但這些逆臣依然不為所動,就那麼架著他硬是把他拖向船艙,而這時候江面上那些戰船幾乎已經全部完成調頭,緊接著紛紛開始順流而下。那艘巨型車船在這些戰船護衛中,就這樣在岸邊無數或悲憤或好奇或懵逼的目光中,轉動著那些巨大的水輪,在長江的水流推動下駛向了焦山……
李回欲哭無淚地回過頭看著身後一張張同樣欲哭無淚的面孔。
“諸位,戲已經看完了,咱們該如何?”
他說道。
後面那些官員們一片沉默。
而那些士紳和太學生們,則瞬間爆發一樣吼叫咒罵著。
大家又不是傻,什麼御營司兵變劫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