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臣以二女獻諂取榮,不顧身後,則誤二女,實即自誤也,此臣所以不敢輕許。今蒙聖諭諄諄,何敢固為隱晦。伏乞陛下即召二臣之子,出題面試,如果尺有所長,臣甘伏逆旨之罪,將二女送婚二宦,萬無所悔。惟陛下裁之。”
聖上果準了奏,即傳旨召二子上殿面試。二子嚇得魂不附體,沒奈何,病又生不及,死又捨不得,不來又恐違旨,只得隨旨入朝。聖上道:“章卿道汝二人學問未充,恣情外務,故不肯以女見許。朕命召爾面試,如果有才可取,當撤金蓮燭送汝成婚也。”二子只得拜謝。聖上又問道:“汝二人善於詩詞麼?”兩個大著膽道:“臣等究心理學,不暇旁騖詩同,實未曾學,有所不知。”聖上喜道:“如此則是有志於《詩》《書》了。朕就出一題,作一篇文字罷。”聖上便將《四書》一覽,因無文姓白,就出了“猶白之謂白與”一節,因之魁姓晏,就出了“晏予以其君”二句,賜了紙筆。
從早至午,苦思力想,單做得一個破承題。思量望人代做,這個所在,誰敢虎項捋須?聖上等得不耐煩了,便問可曾完否,二子拜答道:“臣等向來文思最為敏捷,今見天威咫尺,思致苦索,破承題方才做完。容臣等歸家做絕妙的,以呈御覽,感激無任,瞻天之至,謹拜懇以聞。”天子笑道:“汝要歸家做完,則金蓮燭亦撤不成,二女亦無福消受矣!”忙叫內侍取他破承題看。只見白無文寫道:
一節而十白焉,可謂白而無加者矣。蓋天下何物為白之至焉哉?必若孟子所云:一白而再白,再白而三白,三白四白,五、六、七、八白,以至九白、十白焉,則可謂一白而無不白與。
又看那晏之魁的,只見寫道:
上有雄晏子,而下則雌晏子可知矣。夫晏子因有雌有雄也,今之在上者非雄晏子,在下者非雌晏子耶?宜乎其得意而顯也,又誰管其仲不仲哉!
聖上看罷,忍不住笑道:“如此汙穢之才溷入成均之地,即朕有子如此,恐無人肯以女為妃也!奈何晏、白二卿不自為恥,而反見怪章卿,以致瀆奏,幾致汙衊章卿二女。理宜問罪父師,姑念二卿國之重臣,將二子黜歸,就學三年,二卿罰俸三年以懲不教不學之恥。章卿二女,聽其自許配人,免得再有曳白之子希冀牽絲,以自取戾。”
天子說罷,太僕即上前奏道:“臣長女許配雲劍,前因《甘露詩》,已奏知聖明矣。次女欲配水湄,但俱未有媒妁定盟,以致強求入幕,若得聖明面諭二臣,臣女之幸也。”天子大喜道:“朕不意二卿尚還未娶,卿女正宜配之。朕當為卿面諭。”太僕謝恩而退。正是:
他求我不肯,我求他不應,天子做媒人,男女方相稱。
此後有分教:
青城山下,重會故人;金華殿中,忽逢月老。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擔水賣人奸兵部當場遺醜 命題限韻聖天子枉駕為媒
詞曰:
醜婦常稱嫫母,當前又有無鹽。強將花燭要求歡,怎奈才郎不願。豚犬遺慚道路,反來致憾英賢。狐群狗黨合成奸,遂使功臣名顯。
右調《西江月》
話說雲、水兩狀元,自從納聘相氏,專等到冬,擇吉為親迎之舉,快心滿意,以為失了佳人,究竟又得了佳人,豈知所得佳人究竟是所失佳人也。此翻被文小姐算無遺策,藕絲兒已縛住了鴻鵠翅矣。湘蘭道:“姐姐許多神謀鬼算,真有七縱七擒之妙手。假使諸葛復生,不是過也。”文小姐道:“愚姐嘗對妹妹說才子想慕佳人,如旱思雨。有佳人而不想慕,非真才子也。然使人稱曰佳,而名節有虧,如金甌已缺,玉壺不全,才子猶然想慕之,則又非真才子矣。雲狀元之想慕未嘗無也,而一見失了名節,遂不復顧,此正真才子之意氣發露處。若元微之之於崔氏,不過一風流蕩子也,而究竟有憔悴羞郎之恨;司馬卿之於文君,不過一琴心相識也,而未免有皚雪皎月之吟。故不經一番磨練,如歲寒松柏,經久不渝,而才子始信天下真佳人之作為遠勝尋常萬萬也,而後心折矣,意屈矣,即賞嘆矣。此愚姐之所以反覆布謀,非敢簸弄兩人也,正欲其後之屈折歎賞耳!”說完,太僕朝回,將晏、白公子之事說知,兩小姐無不稱快。又將許配兩元、天子主婚之說細說一番,兩小姐且愈為得意不題。
卻說詹有威自從陷害文總戎之後,自為得計。單是所生一女,名喚多嬌,年已過了二十,尚未字人。若論兵部品秩之尊、爵位之顯,豈無一個宦家子弟求射雀屏?只因這多嬌面雖塗粉,這幾個麻疙瘩究竟不能塗抹;發雖加□,這一個光葫蘆,如何掩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