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僧不受,只道不肯留相公,設奈何,只得權領了!”
遂把庵中收拾收拾,雲生仍照舊開將起來。外面將一紙寫了,粘在牆上道:
舊日庵中梅再福復寓於此,要會者速到此處。
下面又寫一行:再福系雲劍改姓名也。此是雲生深意處,惟恐小姐但尋姓雲,不尋姓梅的,所以特注這一筆。豈知那寺僧看見雲劍名字,忙忙私下裡拉著松風問道:“我前日看見北場鄉錄第一名是雲劍,可就是你家相公麼?”松風道:“不是我家相公,難道又有一個?”那和尚大驚,忙去報知合寺,趕出若大若小出來,都來探望,道:“雲相公貴人,小僧輩肉眼不知迎接,來遲勿罪,勿罪。”只見先前這僧袖中忙拿銀子送還道:“雲相公早些說,小僧哪裡敢受?就是晏公子陪禮些須,哪裡要雲相公償還?還請相公收了。”雲生看見這般光景,倒也好笑,說道:“小生承師父們照顧,如若不收,即當了房金罷。”和尚道:“雲相公要住,便住住罷,哪裡要房金?後面相公做了高官,和尚們來大大開一個疏簿頭,就有了。”雲生只得笑而收下。只見和尚進去,不是獻茶,便是送點心,極其奉承、恭敬。正是:
世上無情是禿驢,逢人無過念阿彌。
這般勢利真堪殺,幾副隨時好麵皮。
那雲生日日叫松風到文宅左右候何老官歸來,果然不幾日,遇見了何老官。忙領他來見雲生,一見雲生,未及開言,撲簌簌下淚道:“白相公在我家時,家老爺安居在家。不知哪個奸臣又要害我老爺,差去徵川,至今不知死活。我兩口老人家一無所靠,終日在外勞勞碌碌,不能趁錢度活,如此乞苦。”雲生忙問道:“如今小姐在哪裡?”何老兒道:“小姐不知他在哪裡。”雲生道:“當初怎麼樣出去的?”何老兒道:“當初同我兩個老人家,送到常州,聞他說要嫁石相公了。”雲生大驚道:“為什麼他認得石相公呢?”老兒道:“想是前日相公去後,石相公來訪相公,不曾與相公相會,想與小姐見了,兩邊看上就嫁他了。”
雲生聽罷,大慟道:“我雲劍何福薄也!不要怨小姐無情,不要怨石兄無義,只怨自家不能早博功名,救總戎之禍,使小姐抱琵琶過別船也。”何老兒道:“相公不要苦壞身子,吾聞石相公跟了前日來望家老爺的章巡按,到京中去了。相公到京中去要他還相公的小姐便了。石相公念朋友之情,把小姐還相公也不可知。”雲生聽說,又好笑,又好氣,沒奈何,春闈將近,只得謝別寺僧,又把何老官幾兩銀子,即同松風赴京。一路風霜勞頓,更兼氣苦,感出一場大病,分明是文小姐假說嫁石公子的話害他。正是:
有興而來,無興而去。
團圓幾時,尚未尚未。
此一病,有分教:
鰲頭雙佔,天子門生;虎帳同臨,文官武將。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假名嬌客相逢頂替春元 無義相公巧值多言銀鹿
詞曰:
聞說久乘龍,誰識東床慣脫空。預把靈心,先哄誘。朦朧,巧把雙絲系足紅。不意適相逢,瑣瑣羞慚無義公,奪了夫人,還冒姓。松風,為主深情數語中。
右調《南鄉子》
按下雲生路次感病不題。且說那水伊人歸寓之後,想道:“若不是此番巧計,章太僕十分有些干係了。但是他的東坦怎麼與雲兄名姓相同?莫不又是那秋人趨故事麼?待雲年兄到時,不免同去探望,便見分曉。”正在思想之際,章太僕早來致謝,因而問及雲生家世,水伊人一一代悉其詳。太僕十分狐疑,又不好直說女婿根由,轉問伊人履歷,方知也是江左巨族,且未有蘋繁之託。
談了片晌而別,一路思量道:“怎麼雲覩青有兩位令郎?若是我婿是假的,看他製作才情,件件出色,自無異識,何必假人名姓?況前番又要別去姻事,亦曾告辭,並無圖利之意,則我婿是真雲劍了。若今科解元是假的,他也會兩番中個解元,又何必假人名姓?況那水經魁與他相知有日,則解元又是真的雲劍了。兩個中,不知誰是誰非,難道有一個妖怪在裡面?少不得待這解元來時,請到家中一會,便知端的了。”
太僕到了家裡,見湘夫,心疼已愈,嗟嘆不已,道:“賢婿功名為何蹭蹬若是,如此好機會,可惜不遇,輕輕竟讓與人。”便將自己答差,及水生面君的話自始至終說過一番,道:“虧這水經魁,才調不庸,言偏朗朗,真正少年才子。他與那雲解元友誼既篤,則解元又不讓於此人矣。兩個如此大才,竟都未曾得配,可惜我再沒有兩個女兒,如有,一併招為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