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看,亂石參差交錯,隱約現出一條僅容一人透過的狹窄縫隙,似乎可以通向水底深處。
摸著嶙峋的石塊慢慢向水底游去,越往下潛愈是昏暗,最後只剩一片黝黑。他取出掛在脖子上的水精,藉著幽冷的光,小心翼翼地在縫隙間挪移。
石縫越來越窄。幾次從縫隙中勉強擠過後,樂無異暗中慶幸,幸好這幾日食慾不振瘦了幾兩肉,要是真被卡在縫裡,那可太丟臉了。
他也不敢隨意挪動石塊,只怕稍有不慎,那些僅維持著脆弱平衡的石塊將會再度崩塌。
如果真會那樣……就要與那人一同永沉於此了。
樂無異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盡數甩開,恰好尋到一處較大縫隙,便鑽進去稍事休息。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才發現體力已近透支。無邊無際的黑暗模糊了生與死的界線,細微的心跳聲在寂靜中變得震耳欲聾。
他想起那人說過,自己早已沒有了心跳的聲音。
樂無異安靜地聽了一會自己的心跳聲,待體力些許恢復,便盤算起尚需行進的距離,又發現有塊大石擋在了正前方。
石頭後面應當就是墓室,而墓室裡……
按在石上的手指微微打著顫,他縮回手後緊握雙拳,任由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疼痛令他鎮定稍許下來。
當那塊大石被謹慎地移開後,樂無異終於匍匐著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神女墓室。
【二】
墓室的情形正如樂無異先前的設想,穹頂崩塌殆盡,巨大的石塊密集地堆疊在各處。
石塊縫隙間透出黯淡的青色熒光,召喚著來者向深處一探究竟。樂無異循著微弱的光線爬入一處狹小石隙,在通路盡頭看到一方眼熟的殘垣——那是當年神女身下的寢臺一角,而那寢臺,已自中間徹底崩裂。
前方過於狹窄,他試了幾次均難以透過,便大著膽子將石頭挪開幾寸,不想引發了周圍石塊的一連串震動。樂無異不敢再動,側耳細聽之下,崩落聲竟源源不斷地從上方傳來。他不再遲疑,奮力搬開幾塊前方的石頭,腳下發力,躥進了寢臺中央的縫隙。
身後傳來石塊砸地的巨響,激起碎石無數,強烈的震感四盪開來。他勉強穩住身形後倉皇回頭,卻見幾塊大石嚴嚴實實地堵住了來路。
既然無法回頭,樂無異只得繼續向前爬去,不料墓室盡頭也只有幾團零星的劍心碎片,不由失望地嘆了口氣,微微愣起神來。
“小葉子,你好笨呀。”幾團螢火蟲般的劍心朝他悠悠飄來,帶來幾縷模糊的往昔,又漸漸隱沒於黝黯石隙中。他咬咬牙,沿著墓室邊界的牆壁繼續尋找,又將沿路的小塊碎石一一翻開檢視,忽然停住了動作——
一隻木製面具,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呆了呆,飛快地爬到面具旁,佝僂著身子撥開周圍碎石,將大小木片清點後收入懷中。雖然是堆破碎不堪的殘骸,但樂無異仍能十分確信,這隻面具曾經的主人是誰。
那人的名字,叫作初七。
他抿著唇靜默了一陣,又自忖潛入水底已有四五個時辰,體力已到極限,不如先回地面略作休整。
沿著墓室牆壁尋找出口時,忽見幾丈之外,有數截裸露在外的植被根系沿著牆壁蜿蜒而上,數枚小小的劍心碎片縈繞著樹根上下漂浮,似是十分親近。他拿起水精照了照,發現樹根上方有條縫隙可勉強容人透過,於是摸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打算借力攀緣。
匕首扎進根系的瞬間,腳底忽地一震,一陣勁風瞬時朝後腦襲來。
睜開雙眼時,視野中只有一片粉色。
咦,我怎麼在這裡?!
坐起身四處張望,發現正身處桃源仙居之中,膝上落著幾片粉色的花瓣,後腦隱隱作痛。
他摸了摸後腦勺,想起昏迷時似乎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威嚴的聲音轟然響起——
“吾乃巫山神女所植上古神樹。神女既歿,司幽上仙陷入長久自責,故而逝去之前,傾其仙靈之力將吾點化,令吾代其守護神女之靈。當年爾等初來此地,吾見司幽上仙轉世與爾同至,故不曾干涉。不料爾竟如此大膽,於墓室中大動干戈,直至法陣崩毀,神女劍心散逸殆盡。”
“吾不知今次爾欲何為,心中憂慮,故暗中對爾所思小作窺探,方知爾之所求。那位阮姓女子……既為劍心與露草所化,於吾便如神女再世,理應盡心相助。吾力微末,墓室坍塌之際只守得一枚劍心不散,現交由爾帶出,助其早日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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