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雲秦黑甲軍士在一間雜貨鋪子裡睡覺。
地上只是鋪著一層薄薄的棉被,睡在上面依舊會覺得十分冷硬,然而這些雲秦軍人卻是睡得極沉。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聲浪。
這聲音十分巨大,地面首先顫抖,然後屋簷間落下許多的灰塵。
數名軍人首先在地面的震顫中醒來,這些雲秦軍人第一時間警覺的抓起了身邊的兵刃,但隨即瀰漫於這個鋪子裡的灰塵,卻嗆得他們劇烈的咳嗽起來。
然後所有這裡面的雲秦軍人便都醒了。
“這是什麼聲音?”
一名看上去入伍時間並不長,連手上都沒有被刀柄磨出老繭,應該只是周遭的預備役軍士的年輕雲秦軍人用黑布遮住了口鼻,問身旁的一名四十餘歲的平頭軍士。
這是似乎是這些人的校官的平頭軍士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冷峻道:“有大莽蠻子的歡呼聲,應該是南邊有大段的城牆又崩倒了。”
“這些大莽蠻子吃的到底是什麼藥,怎麼可以兩天了,都不睡覺還這麼歡的。”一名雲秦軍士憤憤道。
“繼續睡吧,不管他們吃什麼藥。我們不睡,更沒有力氣去砍他們的腦袋。”四十餘歲的平頭軍士看了周圍這些坐起的雲秦軍人,“我們在這裡的每一息睡覺時間,都是前面的那些兄弟拿命換回來的。”
遠處的喊殺聲和震天的歡呼聲,還在不斷的傳來。
這聲音比集鎮裡的叫賣聲還要大無數倍。
然而聽到這名平頭軍士的這句話,這間雜貨鋪子裡所有的雲秦軍人,卻是都不再說話,默默的將自己的耳朵塞起,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哪怕他們距離倒塌的城牆都不會超過三里。
……
墜星陵的南牆,崩塌了一段百餘米的缺口。
大塊大塊的碎石矗立得如同一個亂石山谷,城外的大莽軍隊,像海浪一般朝著這個地方湧來。
距離這個缺口不遠的城牆上,一名雲秦軍人正在搬著一根貫月弩箭,想要將之裝配進旁邊的弩機裡面。
然而在彎腰搬起木箱底部的這根弩箭時,這名雲秦軍人突然覺得頭頂的陽光分外的白,他眼前有些看不清了,大腦在這一刻眩暈,他用力搬起的沉重弩箭,砸在了他自己的腳上,讓他的腳上瞬間發出了骨裂的聲音。
他晃了晃,下意識的咬牙想要再次搬起這根弩箭,但是再度彎腰時,他卻暈倒在了地上。
一名校官大聲疾呼,讓人替上他的位置,但接替他的人,明顯動作也比平時遲緩,顯得有些麻木。
和東景陵、韶華陵的性質不同,墜星陵是整個雲秦南部最為重要的喉舌之地,陵城是大量軍糧和軍械中轉之地,內裡建有許多軍需大倉庫,這些資源對於整個雲秦軍方都極其重要,所以墜星陵的戰鬥,對於守城者而言更為艱難,必須牢牢的將敵軍阻擋在城牆之外。
即便是顧雲靜,先前的預計,也只是能夠將墜星陵苦守三日,超過三日,東景陵和韶華陵被攻破其中之一,雲秦的援軍不至,來的反而是大莽軍隊的話,那墜星陵便會失守。
然而這戰鬥,比顧雲靜最差的預計還要艱苦。
在魔眼花葯物的支援下,大莽軍隊的絕大多數人,即便兩天兩夜都沒有閤眼,卻都還保持著亢奮的狀態,而云秦軍人即便在這兩天的時間裡面,還採取了一些輪換休息的手段,但還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極度的疲憊和體力透支,一些幾乎沒有得到休息的軍士,精神都甚至已經有些恍惚,反應也已經下降到了很危險的程度。
剛剛呼喚著替換了一名配裝軍士的雲秦校官,眼睛就瞬間紅了。
那段崩塌的城牆缺口太大,對方湧入的人太多,剛剛填補上去的五百多名雲秦輕鎧軍瞬間就光了。
而此刻,對方大軍中的一支重鎧騎軍,已經衝近斷牆處。
缺口後方雲秦步軍中射出的羽箭,衝擊在這支大莽騎軍古銅色的重鎧上,發出密集如雨的打鐵聲,但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威脅。
此刻缺口後方的大多數都是普通步軍,墜星陵中的重鎧騎軍和魂兵重鎧軍等部隊,在前兩日已經幾乎全部犧牲。
而此刻,大莽軍隊之中,竟然還能殺出一千幾百重騎。
這名雲秦校官此時的思維也有些麻木,他沒有去考慮以城內的軍力還能不能阻止這些重騎突入,他只是再次發出了一聲聲沙啞的厲吼:“快一些!”“我們快一些!兄弟們就能少死幾個!”
……
一百餘米的缺口,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