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塔樓上的兩名崗哨的頭顱都是略微低垂著的,眼睛都是合著的。
兩名崗哨同時打瞌睡,這無論是在雲秦軍隊還是在大莽軍隊之中,都是極罕見的,這隻能說明,這支大莽軍隊在先前可能也經過了一場戰鬥或者經過了急行軍。而且這種站著暫時寐著的時間不會太長,一旦崗哨發現自己竟然疲倦到不由自主的眯著了,接下來必定會採用一些強烈的刺激手段來阻止自己的睡著,因為崗哨睡著,在軍中是要承受最嚴厲的軍法處置的。
但這樣極短暫,極罕見的時機,卻是被他們抓住了。或者說,被林夕抓住了。
……
塔樓上的兩名崗哨的確十分疲憊。
因為在過去的十餘日裡面,顧雲靜採取化整為零,四處襲擾的手段,使得各處的戰鬥不斷,所以他們這支軍隊如同救火隊一般,連續經過了數次急行軍和追擊,在體力大量透支,又有確切軍報顯示方圓兩百里範圍都已經沒有云秦大股軍隊,心情放鬆的情況下,這兩名大莽軍人都打起了咳嗽。
但這的確是很短的時間。
在身體略微前傾,脖子被自己繫著的一根繩帶勒到的情形下,其中一名崗哨很快驚醒了,看到身旁的同伴竟然也是合著眼,他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睡意全消,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的同時,低微的咳嗽了一聲。
他身旁的同伴頓時馬上驚醒,同樣自己驚駭到了極點。
而此時,他們頭頂上方,那幾片烏雲,卻是已經遮住了彎月,遮住了慘淡的月光。
這兩名崗哨都聽到了一些輕微的聲音。
這聲音好像是乾裂的樹皮的輕微裂響聲,似乎來自他們身後的馬場。
這兩名崗哨馬上極其緊張的轉過了身去,眯著眼睛努力的在黑暗之中尋找…因為眼睛的一時不適應,所以這兩名崗哨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什麼異動,也就是這極短的時間,一聲馬嘶突然響了起來。
馬匹在夜間都不會十分安端,當然也會弄出各種各樣的聲響,但是這些大莽軍人也是經過了長年的訓練,那種正常的馬嘶聲和受驚的馬嘶聲卻是一下子就聽得出來。
這兩名大莽軍人的身體頓時僵住,心中第一反應不對,但是又有些猶豫,不敢相信會有敵人可以潛入,生怕誤報…也就在這一兩個呼吸的猶豫之中,整個馬場之中,馬匹的嘶鳴聲,已然響成了一片,瞬間就化成了狂潮,如雷的馬蹄聲,也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敵襲!”
兩名身體僵硬的大莽軍人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尖銳至極的尖嘯,同時用力的敲響了身旁的警鑼。
所有沉睡的大莽軍人,頓時瞬間驚醒,無數的驚呼聲和金鐵撞擊的聲音響起。
一朵朵火光在連營之中以驚人的速度閃亮起來。
在這些火光燃起之時,林夕和高亞楠已經潛行到另外一個塔樓下方,在這混亂剛起的瞬間,兩人如同一陣風一般,急劇的越過一道木欄,撲入了最近的一座營帳的陰影之中。
馬場周圍也有許多火光燃起。
在朦朧的火光之中,馬場附近的大莽軍人都駭然的見到,所有的馬匹都已經被放出了馬廄,而且形成了一股洪流,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馬場大門處衝來。
“待著做什麼!”
“堵住大門,拒馬樁!”
“箭…”
一名還沒來得及披掛鎧甲的大莽校官對著在馬場大門附近驚呆了的數十名大莽軍人,震怒的連連叫罵,用最嚴厲的聲音飛速的釋出軍令。
此刻在這黑暗之中,這名大莽校官和附近的這些軍人雖然還根本沒有看到敵人的蹤跡,但他的經驗,卻可以讓他極其肯定,沒有敵軍的控制,這些經過嚴格訓練的戰馬絕對不會全部朝著大門衝來。
也就是說,絕對有不少雲秦軍人,以側騎或者腹騎的姿勢,隱匿在馬群之中,控制著這些戰馬。
這些戰馬都是大莽軍隊的寶貴資源,但與其讓這些戰馬全部都衝出去,被這些雲秦軍人帶走,還不如殺死一部分!
只要能夠殺死最前的一部分,光是這些馬匹的衝撞和互相擁堵,便足以令大半的馬匹衝不出馬場!
所以這名大莽校官,甚至發出了讓周圍所有手中有弓箭的大莽軍人直接射殺衝來的馬匹的命令。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股股恐怖的寒流卻是這名大莽校官腳下不遠處的草叢中衝出。這名大門處的大莽校官和五六名大莽軍士,瞬間變成了白色的冰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