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狗的野心和膽量有一天讓主人都感到威脅時,主人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條狗宰殺掉。你應該知道,任何事情都要有限度。”
許箴言垂著頭,身體僵硬了。
片刻之後,他緩緩的伏下了身體,跪拜在了文玄樞的面前,對著文玄樞磕了一頭,平靜出聲道:“我明白,首輔大人…我是你的一條狗。”
文玄樞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改變,他一時沒有出聲,許箴言便一直跪著,就如同親吻著他這間房間之中的地磚。
“去吧。”
這個房間之中沉寂了許久,才響起文玄樞的平淡的聲音。
許箴言緩緩的起身,躬身退出了這間房間,在雨簾下開啟了一柄黑雨傘,遮住了自己的臉,走入密密麻麻的雨線中。
“大人。”
在他的身影被暴雨吞噬之後不久,一直在文玄樞這間房間外等著的一名白衣文士走到了文玄樞的下首,對著文玄樞躬身行禮。
“說。”文玄樞明顯和這名面目英俊儒雅的白衣文士十分相熟,只是溫和而簡單的說出了一個字。
白衣文士也不拘束,微微一笑,道:“要養兇狗,不讓兇狗起心,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條差不多的兇狗和他放在一個圈裡,讓兩條兇狗始終互相撕咬,互相壓制。”
“不錯。”文玄樞也是微微一笑,道:“找一條兇狗畢竟難找,殺了也可惜,你有好的人選?”
“狄愁飛。”
白衣文士微笑點頭,“此子是仙一學院在軍方力扶之人,只是在昔日大荒澤會戰之中太過急躁,激怒了青鸞學院,本身他又不討顧雲靜的喜,所以被顧雲靜借勢丟到龍蛇山脈礦洞裡去了,現今顧雲靜又拉了不少青鸞出身的將領去龍蛇,他便更不可能有出頭之日,曾經前途大好的一個人才,現在在這戰事緊張,修行者和將領都缺少之際,他卻宛如被龐大帝國遺忘了。大人用他,既可以憑藉他對付林夕,又可以用來鉗制許箴言這條和其父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兇犬。”
文玄樞沉吟道:“他的確是不錯的人選,這件事你去安排便是,中州軍本身也缺得力的將領。”
白衣文士微笑點頭,正待退下,卻是又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下來,輕聲問道:“公子那裡,要讓他知道您的一些安排麼?”
文玄樞搖了搖頭,些微感慨道:“我將我這個兒子教得太好,他不會接受我的這些安排,但我很滿意他現在的樣子,所以這些事情,還是永遠都不要讓他知道了。”
白衣文士認真頷首,然後便不再多說,退出這間房間,很快撐了一把黃油紙傘,消失在雨簾之中。
文玄樞的目光依舊平靜的落在了雨簷下的芭蕉葉上。
“真龍山裡,到底又藏著什麼樣的秘密麼?”
“長孫錦瑟…到底什麼樣的契機,才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輕聲自語著,眉頭緩緩的蹙了起來,思索著。
他一雙白玉般的手從黑色絲綢袖子裡伸了出來。
他的右手把玩著一間白色瑩潤的東西,卻是一塊雕工十分簡單,只是寥寥數刀,但卻雕刻得極有神韻的一個白玉小象。
……
雨水沖刷著皇城,一些渾濁而冰冷的水沿著地溝,湧入到天牢之中的水牢。
水牢的水位便比平時更高,水也比平時更加渾濁和冷。
許箴言蹲在一間水牢的臺階上,他的面前,是一名捆縛在柱子上,水齊著胸口的犯人。
這名犯人的身上有很多縱橫交錯的傷口,而現在許箴言正在做的事情,是將一些經過特別挑選,吸血時會讓犯人奇癢難當的水蛭放在這名犯人的身上。
這名四十餘歲的犯人十分強橫,看著自己身上爬滿的水蛭,反而連連厲笑了起來:“有什麼手段儘管在我身上用出來好了,總有一天,聞人大將軍會殺死你們這群狗奴才!”
許箴言的額頭上還有跪拜在文玄樞腳下時的印記,但聽到狗奴才三字,他的臉色和目光卻都是十分平靜。
“狗有什麼不好?只要懂得怎麼做狗,便或許能獲得比主人還長,因為任何主人都需要狗。任何時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狗,都比那些爬不上去的人要強太多。”
他只是冷淡的,像對自己說一般,輕聲的說了這一句,然後直接將一條粗大的水蛭,丟在了前面犯人的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