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整個輪廓意外的讓人覺得很柔和。

“……來了呢。已經等了很久了。”他開口說話，聲音有些空靈卻不高高在上。他的眉頭輕蹙，看上去陰鬱的目光掃過水水等人的時候又彷彿變成了靜默般的無情緒。

“……等我們？”水水維持著自己的笑容，反問。即使對方讓她幾乎掛不出偽裝的笑眷。

“啊……命中註定的……將我們一族帶向毀滅的惡魔。”

“什麼？”

“汝等現在所在之地，正是吾天緋一族的領地。”

話音剛落，塞巴斯蒂安和碎夜就見水水臉色霍變。

“是……你們！”水水有些複雜的吐出了這句話，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滅族的任務中所說的就是天緋一族！

可是……

“為什麼？”水水忍不住問，他的樣子，簡直就是在等待著她的到來，明明已經知道她是來殺了他們一族，卻連遷離或者求救也沒有嘗試。

“這是命運。躲過了這次又如何。命中註定你滅我們一族，再怎麼躲，你也好，我們也好也終會走上命中註定的道路。”

“沒有什麼能夠改變。”

“哦~這麼說你們能夠預知？”顯然塞巴斯蒂安是永遠學不會安分，水水尚在沉思，他已經插嘴了。看了他一眼，水水沒說什麼，反正這也是她想要問的。

對方靜靜的看了他們一眼，“汝等也應該看到了這些了。”他以眼神掃過那些墓碑，“天緋一族是神賜福一族。無論是能力，還是壽命都受神明眷顧。”

“神明啊~”塞巴斯蒂安拉長了音，口氣難掩不屑。碎夜皺皺眉頭。

不過顯然這次他的對手是他的剋星，讓他一直吃癟，“所以我們不會懼怕命中註定的滅亡。你的身上有黑暗的氣息。是惡魔吧。我們是不會懼怕惡魔的屠殺的。即使你殺了我們，死亡後，我們也會迴歸到神的身邊。”說到神的時候，他的眼神波光流轉，嘴角露出了震顫人心的絕美笑容。

因為相信，所以無懼。

有一瞬間，水水想要說，我正是你們所信仰的神派來屠殺你們的惡魔。

“止水大人，您真的要……”

“啊呀呀，我們的龍神大人是想要為吾主要殺的人類求情麼？”塞巴斯蒂安用只有幾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幾乎立刻，碎夜的手卡上了他的脖子。血紅的眼眸不同於那個天緋族人的清澈，而是充滿了威脅意味的深沉殺氣。“再說一次，就殺了你！”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笑容沒有絲毫的減退，因為他的目的也不過是說給水水聽而已，看她的樣子，顯然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你要替他們求情麼，碎夜。”水水淡淡的問，由於是背對著她碎夜和塞巴斯蒂安，後者看不見她的表情。

“如果可以，是。”暗龍神身為那個世界的神明，屬性和位置與本性無關。八百神明是作為守護人類而誕生的神明，就算有的神明不屑於人類，卻不會去真的做危害人類的事情，暗龍神這樣是本能。

陌水水很清楚這點。

雖然很清楚，心裡還是一沉。

她知道，訂下了契約的碎夜無法違抗她的命令，可是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命令別人的存在。

她是碎夜的主人，然而，主宰者她一切行動的卻是……

那個時候看到那雙固執的想要飛翔於天空的眸子，所以她忘記了，她將來可能要揹負的罪孽。卻連累了心地其實很善良的龍神。

命令碎夜去殺人，水水自認做不到。

有了惡魔的血統，終究不是惡魔的心。

她……錯了麼。

將那個龍神從那詛咒中解脫了出來，然後又套上了名為‘水水’的新的枷鎖。

終究不自由。

此時那個天緋一族的人已經離開，走進了森林更深處。不慌不忙。

水水憂鬱的望向了那一片看不見彼方的深林，聲音卻比千萬年的玄冰更為冷酷。

“塞巴斯蒂安，殺光他們，一個都不要留。”

這是，命令。

即便是初始神的命令，我也絕不會否認我是執行者，是儈子手。

“遵命。”惡魔樂愛殺戮，塞巴斯蒂安也不例外，但他還有更加喜歡的東西。

“您不一起過去嗎？大小姐。”

“……去。”這個字幾乎是從牙齒中嚼了出來，水水調整自己的表情，面對碎夜的時候已經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