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的臉變了。一點點地扭曲,一點點地猙獰,嘴角隨著他的尖叫聲撕裂開來,露出裡頭深紅色的牙齦,牙齦上全是血,眼睛和鼻子裡也是。一道道暗紅色的血順著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直往下淌,他對著我不停地尖叫,然後慢慢傾下身子,用那隻不停顫抖著的手朝我抓了過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灰姑娘(24)
一個激靈。
在他手指碰到我額頭的瞬間我彈身而起朝著房門口直衝了過去,耳朵邊他的尖叫聲還在持續不斷地響著,叫得幾乎把我的耳膜和心臟都要撕碎了:“啊——!!!啊啊————!!!”
推門而出,身後的尖叫聲戛然而止。而我差點在心急慌忙間把自己的腳卡在了門裡。
在耳朵裡安靜下來的一剎,我回頭看了一眼,方緋還在沙發邊站著,背對著我,保持著剛才那個僵硬而可怕的姿勢。又瞥見廚房門口那道飄閃的東西這會兒已經立在了走道上,兩隻眼睛看著天花板,腳尖懸空在走道上搖來晃去。
沒再繼續看下去,我一轉頭徑自走出家門。
出門就被門外帶著土腥味的風夾著雨劈頭蓋臉一陣吹。
很大的風雨,沒過片刻就把我全身上下衝了個透溼,卻也因此,感覺從剛才就僵握到現在的手心裡有了點點活人世界的暖意。牙關節輕輕打著顫,我慢慢沿著馬路朝前走,路上時不時可以感覺到一些投在我身上閃爍的目光,路人的,也有鄰居的。
我沒有理會。
早上剛回來時那種芒刺扎身似的不適感被這一嚇嚇得全都消失了,雨打在身上的感覺安全而真實,包括那些人意味深長的視線。只是走著走著,當人開始冷靜下來,我開始意識到一個被剛才心急慌忙中沒來得及考慮到的問題——
我這會兒該到哪裡去?
林絹不在家,而我一路奪門而出,錢包什麼的一樣都沒帶出來,所以……
突然發覺自己沒了方向。
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我回頭看看雨幕裡我家那棟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的房子。繼續走麼,還是返回去,回去面對那個桃花煞和我眼下不得不要面對的可能的一切。
想著,下意識又朝術士家看了一眼。門口的術士已經不見了,他家裡依舊一團漆黑。
忍不住嘆了口氣。眼看著頭頂一道閃電劃過,打在身上的雨點又大了許多。而這會兒這種透溼的感覺已經不再是那種真實的溫暖了,而是真實的寒冷,這種三月陽春的薄寒天。
不得不轉身往回走。
沒走幾步,頭頂忽然多了把傘。
“逛街麼。”隨之而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我哆嗦了一下,沒有回頭。
然後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很暖和的感覺:“今天客人送了瓶咖啡給我,要不要去我店裡坐坐。”
“紅鞋”的內室是靛的工作坊,也是他住的地方。
跟店鋪一牆之隔,這個不算太大的地方去掉了原先廳和臥室的隔斷,被拓成四四方方一個房間,裡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模型和鞋樣。門一開就可以聞到一股從牆壁裡透出來的石膏粉和皮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間陳年的老倉庫。
有時候確實很難理解,像靛這樣一個年輕英俊又極富有的男人,到底是基於一種怎樣的興趣會迷戀上這樣一種沉悶的工作,以至能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待就是那麼久。他的手指上全是繭,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三分鐘熱度就能夠磨得出來的。
外婆說他畢業於哈佛的政法系,也不知道跟他的學位相比,這兩種完全不同的專業他到底哪一個更精通一些。
推開門,外頭店鋪濃郁的咖啡香把我鼻子裡那股橡膠味沖淡了許多。
店裡沒有什麼客人,興許是天氣太糟的關係。靛跪在地上仔細擺著他新上櫃的鞋。射燈的光照著展臺纖塵不染的玻璃,再折到他臉上,有種暖洋洋的明媚。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抬頭朝我看了看,然後又把目光移到了展臺的鞋子上:“洗完了?”
灰姑娘(25)
我點點頭。
“坐,我一會兒就好。”
走到沙發旁坐下,我看著他專注在展臺前的樣子。
所謂藝術家應該就都是這種樣子的吧。靛在擺著那些鞋子的時候眼睛裡其它任何東西都是不存在的,每一個角度的擺放都會讓他靜靜看上很久,然後少許挪一下動一點,那看似並不太大的變化不知怎的就讓這些層疊在展臺上的鞋子生動絢爛了起來。而那一瞬他的眼神也會格外生動,淡藍色眸子折著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