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你有錢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再低賤也不是你想玩就可以玩的。你那麼有錢,多的是女人,為什麼連一個可憐的傭人也不放過……別靠近我,你再靠近,我就殺了你,聽清楚了,我會殺了你!”
四天後他啟程去國外處理公務。臨走前他突發奇想,又把那副棺材進行了再加工,在蓋板上打了個洞,在棺材裡栽了棵樹,乍一看那樹像是長在棺材上,渾然一體,枝繁葉茂的樹跟象徵死亡的棺材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對自己的創意非常滿意,還把那幾位朋友叫來欣賞,結果每來一個都嚇得快趴下,他耐心地跟他們解釋,說這是藝術,喻示死去的人可以獲得重生……
他也把我叫過去跟我解釋,我愛理不理的,自從那天捱了揍又被他非禮後,我的態度降到了冰點,每天只是機械地做事,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跟他講。
“幽蘭,你看這是不是件偉大的藝術品?”他操著手欣賞自己的傑作,滿臉的自我陶醉。我懷疑他是不是有點自戀。
“先生,您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就要去幹活了。”說完我轉身就走。
“幽蘭!”他在背後叫住我,“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這幾天都不理我……”
“先生,我只是個傭人,怎麼有資格生您的氣?”
“抱歉,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回頭,徑直朝前走。
他還在後面喊:“幽蘭,遇見你,我才得以重生……”
我停住了腳步,冷冷地回了句:“先生,現在說這話太早了!”
整晚,他都在我的門外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把那件偉大的“藝術品”也一併帶走,據說是運到巴黎去參加展覽,運著棺材去旅行,這世上也就只有他做得出!他還是試圖跟我說幾句話,敲我的門,我沒開。我聽見他在外面交代管家:“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做事,多給她增加點營養。”
“是,先生。”管家答。
“幽蘭,我走了,回來再好好跟你談。”他又敲了敲門跟我說。
我沒回答,站在窗邊看著他載著棺材駛出莊園。他一走,管家馬上把我叫出來聲色俱厲地訓斥道:“你以為你是誰,竟敢這麼傲慢,主人叫你,你竟然躲在裡面不出來,為什麼不到門口送,你來梓園這麼久,連這個規矩也不懂嗎?”
我低著頭沒說話,感覺末日即將來臨。
果然,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沒有半刻歇停,像只狗似的被管家任意支配,洗衣、拖地、擦盤子,甚至花園鋤草都派在了我頭上,吃飯時也不能上桌,只能端著碗躲在廚房裡吃點殘羹剩飯,晚上所有的傭人都睡了,我還不能休息,得在廚房準備第二天的早餐,對此我沒有半句怨言,是我的,就該我承受。
但人越是疲勞到頂點,精神反而異常亢奮,一亢奮就睡不著,睜眼到天亮。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就到書房看書,繼而又有了拿筆的衝動,非常強烈的衝動,我曾經是個作家啊,我怎麼把這個身份給忘了呢?
晚上關上房門,我開始埋頭寫作,準備寫一部長篇鉅著,故事和人物都構思好了,其實也不需要構思,寫我自己就可以了。寫的就是一個復仇的故事。一個女孩為了給親人報仇,孤身潛入一所莊園尋找仇人,開頭是這麼寫的:
“這是個謀殺的故事。這又不僅僅是個謀殺的故事。這也是個愛情故事。這又不僅僅是個愛情故事。我就是這起事件的謀殺者,是我策劃了這起謀殺事件……”
很好的開頭,我很滿意,我決定將我殺人的全過程透過小說記錄下來,如果有一天如願殺了他而我的身份又被發現,人們看到這部小說,就會清楚事情的真相,從而不必同情那個被殺的人,我不需要人們同情,我需要的是人們充分理解殺他是事出有因的,沒有哪個人是天生的殺手,我要讓那個人即使死了也不被人們原諒!
太激動了!沒有比這個辦法更好的了,我真是個天才,就算不是天才殺手,也是個天才作家,我相信等這部作品面世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死了,被我殺死的,而殺他的全過程全都記錄在書中……
但是我必須小心,不能讓人發現這部小說,在事情沒有完成之前絕對不能讓人知道,否則十年的努力將會付諸東流。我都是在莊園的人都睡了之後才開始寫的,一寫就停不了筆,常常寫到東方發白才湊合閉閉眼。
白天我繼續幹活,雖然很累很累,但一邊幹活一邊構思晚上的小說,時間倒也過得很快,而原先看我不順眼的那些傭人可能見我整天干活有點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