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頭上向下看,少年英俊,英雄魁壯。柴榮心道:這是高懷德了。高懷德見柴榮,面生,看那匹馬時,卻識得,問:“客人,你的馬從何處得來?”柴榮道:“此馬乃是義弟所贈,大王認得?”高懷德緊問:“令義弟是誰?”柴榮道:“乃是河北趙匡胤。”高懷德聽了,心內埋怨:哥哥怎找這樣一個人認做義兄。沒奈何,開了門迎將出來,行了個大禮:“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柴榮驚道:“怎麼?”高懷德道:“河北趙匡胤乃是小弟的結拜兄長,哥哥又是他的結拜兄長,也是哥哥了。”柴榮不曾想還有這個關節,大喜過望:“原來如此。”就下了馬還禮。高懷德命小嘍囉吹吹打打,迎上山寨,擺酒接風。
二人喝了片刻,柴榮道:“賢弟在此,不是個了局。”一句話勾起高懷德愁腸,打個唉聲道:“非是小弟情願落草,只是劉公雖成大統,卻反了故朝,我父子食晉祿多年,不願事漢。”柴榮道:“兄弟說的是。不見史書有云,周武王定了天下,討伐獨夫,百姓歡愉,唯有伯夷、叔齊二人,不食周黍,餓死在首陽山,亦留得清名於後,只是於百姓無益。”高懷德嘆道:“卻是沒奈何。”柴榮笑道:“兄弟當真如此想?此二人者,故步自封,愚忠之輩。幸好彼時天下太平,若是天下戰亂,有用他之處,他卻棄百姓不顧,自去隱居,卻不是萬民的罪人?再說朝代更迭實屬平常。就說故晉,如何不是從後唐手中搶得江山?”高懷德低頭不語。柴榮見他心思活動,問:“兄弟,愚兄問你,老父在戰陣上為國廝殺,兒子卻躲在山上,不事新朝,這卻如何說?”高懷德抬頭,滿眼疑惑之色:“兄長何出此言?”柴榮見火候到了,取出高行周信。高懷德接過,看罷,只恨得暴跳如雷,一迭連聲地對小嘍囉道:“不做強盜了!與我燒了山寨,我等上鄴城助戰!”柴榮微笑道:“如此方算得大丈夫。”
高懷德燒了山寨,令小嘍囉們有願隨的跟著,不願隨的回鄉務農,自與柴榮帶了手下快馬加鞭,晝夜趕至鄴城。一來一回,恰恰一旬之日。高懷德先見了老父,垂淚道:“孩兒不孝,使大人記掛。”又拜見劉知遠,道:“罪臣高懷德特來請死。”劉知遠十分歡悅,連稱無罪,就封其為忠州刺史,龍驤將軍。又道:“那楊袞連日討戰,我處無人能敵。”高懷德道:“陛下勿憂。看懷德明日與他放對。”
第二日,楊袞又來討戰,高懷德披上衣甲,提虎頭槍,要上陣。高行周道:“那廝慣會回馬箭,我兒須要小心。”高懷德道:“兒省得。”一馬出陣對楊袞喊:“那將休得誇強道勝,漢軍中盡有武藝高強之士。今日讓汝見識高懷德手段!”楊袞不打話,一馬衝來,舉刀便砍。高懷德舉槍相迎,二人廝殺起來。劉知遠道:“擂鼓!”漢軍遼軍皆將戰鼓擂動,聲震天地,旌旗招展,有如霞霓一般。高懷德與楊袞酣戰,二人捨生忘死,恨不得平吞敵手,卻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刀砍寒光一片,槍刺梨花萬點,八個馬蹄震顫地面,自晨至午,酣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楊袞暗想:此人武藝果然高強,好手段,俺卻勝他不得。有了,何不依樣畫葫蘆,使回馬箭射他?主意打定,賣個破綻,回馬便走:“好漢子,你敢來追我麼?”高懷德怒道:“有何不敢!”拍馬追來。楊袞刀交左手,右手取馬弩,搭上藥箭,聽高懷德馬蹄漸近,就要翻身放箭。
→虹→橋→書→吧→BOOK。
第55節:第十六回滿達勒北竄定州界(1)
第十六回滿達勒北竄定州界
王景崇西征平關中
卻說楊袞開了馬弩,上了藥箭,耳聽得高懷德蹄聲嗒嗒來至背後,乃翻過身去,開弩放箭。卻不料高懷德聽了高行周的話,早有防備,將槍一撥,那支弩箭滴溜溜飛在半天雲裡。楊袞見射他不著,道聲“不好!”欲待回馬時,如何來得及。高懷德從腰間掣出鐵鐧,飛擲過去,這乃是高氏絕技,名喚“撒手鐧”的便是,非同小可。楊袞躲閃不及,正中後心,只打得口噴鮮血,大叫一聲,伏鞍而逃。契丹眾將蜂擁上來,被高懷德手起一槍,挑蕭訶刺下馬,復一槍結果了性命。其餘人等要走時,高懷德又一槍,刺死萬斤。餘人不能抵敵,只得保著楊袞入城去。漢軍擂鼓進軍,來至城下,城門已閉,只得收兵,掌著得勝鼓回營。當夜大擺宴席,為高懷德慶功,群情振奮。
其實那楊袞武藝與高懷德一般,若不是行此奸計,要用暗箭傷人,也未必便敗。可見人之立世,不可行詭計,縱然一時得逞,終有報時。楊袞傷重不能出戰,契丹軍被殺得膽裂,不敢作戰,遂連夜向鎮州逃走,只有張璉要逃時為漢軍發覺,趕回城中。杜重威沒奈何,只得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