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你來說很簡單,因為他是一個非常和藹的人。”
海黛聽得懵裡懵懂,但是從對面這個人的表現來看,她已經本能地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
她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也許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會截然不同,再也不用和之前那樣孤苦無依了。
安撫好了海黛之後,埃德蒙-唐泰斯再無留戀,對他來說,自己來這裡的任務已經就此完成了,現在應該越早回去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請允許我跟大使先生告別——”他轉頭看向了馮-邁爾霍芬,“我希望儘快離開伊斯坦布林。”
馮-邁爾霍芬對基督山伯爵的決定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立刻點了點頭。
“好的,我現在就帶您去見大使。”
很快,他們暫且留下了依舊懵懂海黛,然後一起走到了大使館的小花園當中面見大使。
“大使先生,我代表我的主君對您表示最誠摯的謝意。”一見到他,埃德蒙-唐泰斯就以最誠懇的態度向對方致謝,“如果沒有您的幫助,他的構想絕不會這麼輕易實現。”
“不用謝,互惠互利罷了,我們同樣也承蒙他幫了忙。”馮-根茨大使平靜地回答,“我之前已經預料到您準備離開,所以我以給梅特涅首相送信的名義,準備了一艘船,您可以以我們使館人員的身份,帶著那個孩子混入其中——眼下土耳其人焦頭爛額而且有求於我們,所以不會為難我們的,我預計您不會受到什麼阻攔。”
眼見大使把事情已經安排得如此妥帖,埃德蒙-唐泰斯更加放心了。
“好的,一切有仰賴於您了。”片刻之後,他又有些遲疑地問,“對了,大使先生,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接下來陛下打出約阿尼納女大公的旗號,那麼蘇丹君臣必然會猜到海黛的真正買主是我們,那麼他們……他們會不會遷怒於您?會不會……給您惹來什麼麻煩?”
都已經做完了才問會不會給我帶來麻煩,真是虛偽……大使暗想。
不過這種虛偽本來就是外交的一部分,所以他倒也不生氣。
“訊息的來回需要時間,我想,等到蘇丹君臣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顧不上什麼約阿尼納了……”大使嘲諷地笑了起來,“以俄羅斯人進軍的速度,一個月之內恐怕他們就要威脅到瓦爾納、然後再逼近亞德里安堡了。那時候他們所能做的,只是乞求西方趕緊出面調停,又怎麼敢對我們怎麼樣?”
大使還有一截話沒有說出口——既然形勢已經到了這一步,土耳其的版圖必然會出現重大變動,與其如此不如干脆藉著形勢,逼迫焦頭爛額的蘇丹君臣進一步退讓,削弱土耳其。
萊希施泰特公爵既然無法得到希臘的王冠,必然需要一個安慰品才能心平氣和,這個“安慰品”奧地利是給不出也不想給的,那就讓這個搖搖欲墜的土耳其來給吧——反正能夠讓它活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埃德蒙-唐泰斯並不知道大使心中所想,不過從大使那從容不迫的態度當中,他已經確認了形勢在掌控當中,所以他也就不再過多擔心了。
“既然您心中已有定見,那就再好不過了。”埃德蒙-唐泰斯再度躬了躬身,“大使先生,再見!我祝您以後萬事順遂。”
“替我向特蕾莎公主問好吧,我倒是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還有這份膽識,只可惜……哎,她卻把自己的膽識用在了祖國之外!”大使說到這裡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直到現在,他還是以為萊希施泰特公爵是憑藉著特蕾莎公主的嫁妝搞出這事的。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知道多說無益,於是只能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告別大使之後,埃德蒙-唐泰斯回到了剛才的房間當中,而海黛還怯生生地等候在這裡。
眼下的埃德蒙-唐泰斯可謂是春風得意,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即將圓滿成功了。
正因為心情極好,所以他看待海黛的眼神也特別的柔和。
“小姑娘,你準備好了嗎?”他問,“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去哪兒?”海黛既有些提防、又有些期待地問。
“去你真正的買主那裡。”埃德蒙-唐泰斯立刻回答,“去你將成為一個統治者的地方……”
海黛眨了眨眼,根本不理解他的後半句話,不過這沒有關係。
埃德蒙-唐泰斯向她伸出了手來,海黛眨了眨眼睛,然後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
這隻手,瘦弱纖細,讓人禁不住生出呵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