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俯瞰的時候,下面一池平靜湛藍的水,在她的眼中,像是一團在不斷旋轉的黑水。而那個中心的漩渦,正在張牙舞爪地要將她吸入。
儘管她不恐高,可她還是怕水,能在這幾天將游泳神速地學會,她已覺得堪稱奇蹟。可在跳水這件事上,她卻無論如何都克服不了。無論嘗試站上那個高臺多少次,最終總是退回到後面,不敢跳下。
她的努力和恐懼,教練全部看在眼裡。對於一個怕水,剛剛才學會幾天游泳的人來說,要她立即挑戰跳水,這確實不是易事。每次看到她鼓起勇氣上去,又瑟瑟發抖地走下來,教練實在不忍心去逼這個小姑娘,已經給向暖放了假,讓她先去休息一天,調整好情緒再來。
但節目的錄製迫在眉睫,製作組一直在追問向暖的進展,過幾天就要開始在平日的訓練中取材,進行錄製了。
儘管教練心疼向暖給她特例放了一天假,可向暖自己卻絲毫不敢有一絲懈怠。她讓助理幫忙搜查有跳臺的游泳會館,隨後,又來到了這個綜合會所,開始試著挑戰跳水。
可無論去試幾次,每次都還是會瑟瑟發抖地下來。她雙手環抱著屈膝的雙腿,將頭深深地埋在兩個膝蓋的中間,鬱悶地坐在泳池邊。
人的記憶,果然是最可怕的東西,經歷過的事,尤其那些讓你會產生恐懼的經歷,總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每當在你跟它沾邊的時候,身體會代替心裡先做出最本能的恐懼反應。
就向暖僅僅用幾天時間便熟練掌握了游泳這項技能的經驗來看,之前這副身體的主人想必並不怕水,是會游泳的。
但是凌菲小時候,曾經溺水過一次,上輩子,她因為這件事的發生,一直就害怕水,沒有去學過游泳,所以即使她現在重生到這副不怕水會游泳的身體裡,前一世對水的恐懼記憶,讓她在看到臺下的那一池子水的時候,身體本能地做出了抗拒的反應。
無論她在那之前,對自己心理建設多久,在面對的那一刻,總是被前世的恐懼將勇氣一下子打得煙消雲散。
正在向暖埋頭苦思的時候,突然感到有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電光火石間,向暖還沒來得及換掉臉上這副絕望的表情,她便扭頭看到了楊遠那張近在眼前的臉。
他的臉透著十足的疲憊,這幾天他一邊進行著密集的工作,一邊思索著與向暖、與周沐妍的解決之道。
他想跟周沐妍說清楚,對媒體公開宣佈分手,分手原因可以全部推到自己身上,這個責任也理應他來負;他想對向暖再好好談一談,說明其中的誤會,讓向暖明白他心中所想……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兩個人的電話,他沒能打通一個。向暖為何會拒接他的電話,他多少想得出來。可週沐妍呢,又是為什麼?
前幾天,袁恆代表楊遠,回絕了周沐妍公司要公佈婚訊的事。楊遠本來是想先跟周沐妍說清楚,再讓袁恆回絕他們公司的,可她卻不接他的電話。關於婚訊的事情,最終沒有被公開。按理說,周沐妍應該知道才對,可他依然不見她的反應,整個人彷彿與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樣子。
楊遠也顧不得思考太多,總之,這件事被順利壓下來,他才有臉面,像現在這樣出現在向暖的面前。
“你怎麼在這裡?”向暖詫異地問他。
楊遠舉起電話,“你是個有助理、有經紀人的藝人,想要知道你的行蹤,會很難嗎?”
“叛徒……”向暖忍不住罵道,一定是助理透漏了她的行蹤,早上她讓她幫忙查游泳會所來著。
向暖站起身,朝跳臺走去,她想要再去試試,不想在這裡跟楊遠浪費時間。現在一看到他,她就會想起周沐妍,腦海中還會零星地浮現出,她假想的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她不禁會胡思亂想起來,上輩子他們是什麼時候對彼此有好感的?又是什麼時候確定關係的?他為什麼要背叛凌菲?
再想下去,她怕她會脫口而出問他一連串的問題,她不想再跟他有瓜葛。目前,要緊的是度過眼前的“懷孕”危機。
大概是蹲坐的時間太長,向暖站起來的時候,右腳有些發麻,一下沒站穩,差點摔倒,幸虧楊遠及時扶住。
他從助理那裡聽說了她怕水的事,不知情的助理還拜託楊遠去現場鼓勵向暖,助理覺得有公司的大前輩罩著,向暖說不定會一下子勇氣爆棚,就此成功克服心理障礙完成挑戰。她看到楊遠有時會給向暖手機打電話,助理恍惚覺得,兩人的關係應該不一般。
楊遠拉住要前往高臺的向暖,關切地說:“如果那麼害怕,就不要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