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一點兒嘛,明白了嗎?重點地方我給你修改了一下!”看著劉主任在陽光下飛舞的唾沫星子,葉想幹笑著說:“明白了,謝謝主任。”劉主任滿意地揮了揮手,肥臉亮得都發光,“快去吧,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經驗不足,我們也只好受累一點兒。”
葉想剛關上主任辦公室大門,就看見幹事小夏衝她擠眉弄眼的。葉想喘口大氣走了過去,“幹嘛,眼睛抽筋啊?”小夏嘿嘿一笑,“神龜又讓你改稿子了?”“嗯!”葉想有點兒鬱悶,明明寫得挺好的稿子,主編也說沒問題了,偏偏他這個政治主任非讓改。
劉主任是第三編輯室的副主任,主管政工,工農兵大學出身,肚裡真沒什麼墨水,卻特別喜歡對記者們的稿子指手畫腳,以顯示他的“才能”。他的外號在葉想進報社之前就已經在私底下叫響了,聽說是他老婆跑來鬧離婚,都明說自己外頭有人了,他還是打死不離,因此人送外號“忍者神龜”。
“算了,你還不知道他,要是不讓你們改稿子,哪裡顯得出他來!”小夏不屑地一撇嘴。葉想扯了下嘴角,“不說了,我先去改稿子。”“小夏,你來一下!”劉主任突然從辦公室裡探頭出來喊了一句,小夏一吐舌頭趕緊跑了進去。
葉想拿著稿子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同屋的兩個記者,一個去了濟南某裝甲師採訪,一個在家休產假,所以倒很清淨。把稿子扔到桌上,葉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向窗外。初春的樹葉都是那種嫩得能掐出水的顏色,讓人賞心悅目。可惜軍報辦公樓剛剛更換了白色塑鋼窗,葉想還是喜歡以前那油漆斑駁的木窗框,襯著外面蜿蜒而上的爬牆虎和隨風搖曳的槐樹葉子,特別有味道。
算一算,自己來軍報正式工作快一年了,工作還算順利。當然軍報也是一個小社會,該有的那些明爭暗鬥一樣不少。葉想盡可能地讓自己專注於工作,離那些權利功勞糾紛遠些,可有時候相要堅持出淤泥而不染,實在太難。
葉想看過一篇文章,說是想讓人感到絕望的方式有兩種,一個是心灰意冷,一個是躊躇滿志。前者不難理解,後者當時實在想不明白,可等葉同學正式進入軍報開始工作之後,她沒用多久就明白了。
別的不說,就這一個稿子,除了自己的名字,還得有XX大記者、老記者的名字,而且必須放在自己前面。現在可好,還得加上一個劉主任的名字。軍報嘛,看的就是誰發表的文章多而且質量好,很多人早就不下一線採訪了,但是大名依舊見報,越是重要重大的報道,越能看見他們的名字,這就是所謂的“潛規則”吧。
搖了搖頭,葉想拿起稿子翻看了一下劉主任給修改的地方,越看越無力,就算他改得狗屁不是,可自己還是不能一點兒不用。“可惡的神龜!”葉想喃喃罵了一句。“你這是在罵誰啊?”林燕的笑聲突然在門口響了起來。
葉想一扭頭,看見林燕正站在門邊微笑,看見葉想回頭,她敲了敲開著的門。葉想一看錶,“你不是說五點到嗎,怎麼這麼早?”林燕溜達了進來,“有人請吃飯我還不早點兒來?學校食堂都快把我吃傷了,從禮拜一就等著你這頓大餐呢!清華的食堂水準絕對跟教學水平相逆!”
“切!”葉想笑著示意她坐下,自己起身去給她倒水,“你說話的口氣聽著跟佳佳似的!”
林燕笑嘻嘻地接過杯子,“佳佳前天還給小朱打了個電話呢,說是工程年底就完工了,她準備回來探親過年!”
“真的?”葉想驚喜地笑了,“那可太好了!”
如果說當初讓魯佳和劉剛見面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那後來魯佳絕對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誰都不知道她報名參軍的部隊居然是工程兵部隊,而且從劉剛那裡回來之後,她特別請求分到那支部隊,並且如願以償。她現在和彭戈、劉剛在一起服役。大家都玩笑說:“咱們還傻了吧唧地牽媒搭線兒呢,人家魯大俠早就暗渡陳倉了。”
“對了,劉剛是不是一起回來啊?”葉想又問。“嗯,她沒說,不過——”林燕拉了個長聲,做了個“你知我知”的鬼臉兒。葉想一笑,“那彭戈呢?他回來嗎?”“還不知道呢,爭取吧。你先忙你的吧,我等著你。”林燕笑著指了一下那篇稿子,“怎麼樣,稿子不順?剛才一進門就看你齜牙咧嘴的。”
葉想做了個苦臉兒,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幾句,“……我算是服了某些領導了。”林燕呵呵一笑,“這算什麼?別說部隊,社會上也一樣。學校按說應該很純潔吧,好多教授還不是在學生髮表的論文上署名,其實跟他也沒什麼關係。再說有了人家的名號才更值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