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問你,那位司馬公子在你家危難時刻退婚,棄你於不管不顧,你恨不恨他?”
“我……我原先是有點恨的。”白盈玉如實道,不禁回想起當初的情形,“從定親後我就開始一心一意地繡嫁妝,鴛鴦戲水的帕子、百花嫁裙、百鳥朝鳳的床幔……繡了幾個月,足足能放滿一箱子。可爹爹遇害的訊息傳來沒多久,他家就上門來退定禮,來的人還故意站在大門前唱禮單,圍了幾層的路人在門口看熱鬧。我想那天,全姑蘇城的人都知道了白家大小姐被洛陽司馬家退婚的事。”
蕭辰一直沉默著,靜靜聽著她講述……
她微垂下頭,嘆口氣才接著道,“我那幾個姨娘在家中對我冷嘲熱諷,丫鬟們也在背後議論。那時,若不是還要上京扶棺,我真的想隨爹爹去……一直到前夜見到司馬公子,聽他說此事原本就非他本心。我想,便是他家不嫌棄,我真的嫁了過去,也未必就比得上現在。”
“嫁過去,在司馬家當一個少夫人不好麼?”蕭辰問道。
“好雖好,可就遇不到你們,我也不會是現在這樣,那便是不好。”說這話時,她一直注視著他,卻又要慶幸他看不見,否則她絕不敢這樣盯著他看。
他微嘆口氣道:“說起來,以前我對你也有些刻薄。”
白盈玉微微一笑:“還好……”
“那時候你什麼都不會,我看著是有些氣。”他如實道。
“現在呢?”
他想了想,道:“現在,補的衣裳還成。”
聞言,她抿著嘴微笑,順口便道:“那以後你的衣裳破了,都由我來補便是。”說完才覺得冒失,臉頰頓時飛紅。
幸而蕭辰看不見她的表情,倒也未覺查出這話有何不妥之處,只是覺得話題扯的有些遠,轉而問道:“你在亭中時,唐蕾還與你說了些什麼?”
他這麼一問,白盈玉立時想起唐蕾說的那句“我若不那樣,他又怎麼肯理我!”的話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蕭辰,更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她沒說什麼。只是我想,唐姑娘有時說話……大聲了些,大概是因為她覺得只有這樣,你才會理會她吧。”她小心翼翼道。
蕭辰冷道:“你倒還真偏著她,她說話難道僅僅是大聲了些,那些話難道你沒聽見?”
“我……”白盈玉欲言又止。
不耐她替唐蕾說情,蕭辰驟然起身,將小玉丟入她懷中。
“我困了。”
“哦。”
知他是在下逐客令,白盈玉只得不再多言,抱著小玉退出門外,沒忘記替他關好門。
花廳外霧氣濃重,兩丈外便幾乎看不見人影。縱然日頭已經出來了些時候,可因天工山莊是在山谷之中,故而霧氣也更難以散去。
李栩看著端早食的丫鬟們一個個自霧中走出來,感覺甚好,低聲朝白盈玉道:“你看這景象,咱們像不像在天宮裡頭。”
看他這般善於自娛自樂,白盈玉不由地微笑,看著那些丫鬟,暗自想象了一番,嫣然點頭:“還真是挺像的。”
“我要是當了神仙也不過如此了。”李栩滿足道,“早知道,我就應該修道去。”
蕭辰淡淡道:“神仙不吃五穀雜糧,你受得了?”
李栩楞了一下,搖頭:“……我得再想想。”他起身想幫二哥盛碗糯米粥,勺子被白盈玉接過去,示意她來,他正好樂得清閒。
這些日子都在一塊用飯,白盈玉大概明白蕭辰的用飯習慣,比方說:筷子擺在右手側,距離碗三分;碗擺在身前,與身子距離也是三分,等等一些習慣。她替蕭辰盛好粥,細心擺好,見粥還冒著熱氣,忍不住提醒一句:“慢慢吃,還有些燙。”
蕭辰輕輕地“嗯”了一聲,用勺子邊攪動邊吹著熱氣,果然慢慢吃著。
白盈玉又順便替李栩也盛了一碗,最後才是給自己盛。
三人正吃著,門口腳步聲又響……李栩回頭,忙招呼道:“司馬公子,起得早啊!快來一塊吃。”
司馬岱卻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我不吃了,我是來與諸位辭行的。”
“你要走?才來沒兩天啊?”李栩奇道。
白盈玉也覺得奇怪,望向他,關切問道:“公子怎麼突然要走?”
“我也不願走,可是……唉!與你們在一塊,又有趣又能長見識,我也想多留幾日。”司馬岱遺憾道。
“可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她問道。
“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