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去了,你也撿些小石子藏起來……”
他現在在何處?
還在天工山莊麼?或者已經回了蜀中?
他……也會偶爾想起自己麼?
鵝卵石合在掌心摩挲著,被她捂得暖和起來,她的心卻像破了個大洞般空蕩蕩的——那個人,也許今生今世都見不到了。
鴿子撲扇著翅膀飛進來,小玉圓溜溜地雙眼緊盯著它,興奮地上下左右直撲騰,可惜連一片羽毛都沒有碰到。
蕭辰喝了幾聲小玉都沒能喝住,便乾脆把它關進了籠子裡。在房樑上盤旋的鴿子此時方才落下,偏著頭朝蕭辰咕噥咕噥叫了幾聲,像是在說:哪裡來的小畜生,一點規矩都不懂。
餵了它一把小米,蕭辰這才解下它腳上的小竹筒,鴿子踱著小方步,湊到鳥籠前去,悠閒自得地看著小貓在籠內低哮。
這廂,蕭辰正在細讀李栩的信。信很長,寫得很囉嗦,通篇看完,他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白盈玉要嫁人,嫁給一個書生。
楞了半晌,他又讀了一遍,然後慢慢把信疊起,相較平日,疊得有些凌亂。
這晚,儘管再沒人來敲門,他卻整夜都沒有睡好。
次日夜裡,他仍然沒有睡好。
第三日,照例是整宿輾轉反側。
第四晚,他終於睡著了,卻夢見了她。
……
由於蕭辰心情欠佳,小玉連著四、五日都沒有魚吃,連肉香聞不到,只能陪著他喝清粥,啃竹筍。對於一隻正在茁長成長中的小貓來說,無疑是有些殘忍。
到了第六日清早,頭埋進食盆裡,卻仍舊聞不到半點腥味,小玉失望地朝蕭辰喵喵大叫起來。後者只是草草地摸了它兩下,就沒再理它,徑自到廊外練劍。
劍氣過處,竹葉紛紛而落。
更有嚴冬寒風呼嘯,微雪飄散,青衫獨立,一派蕭殺景象。
小玉哀怨地看了他最後一眼,毅然決然地溜了。
到了午後,蕭辰發覺食盆裡的貓飯一點都沒動,心中疑惑,連聲喚它,卻不見它像平日那般竄過來。他又疑心小貓是在睡覺,便到自己房中把床鋪摸了一遍,也未發現它的蹤影,接著乾脆把每一間房的床都一一找過來,仍然沒有找到它。
此時,他才有些著急,屋裡屋外又細細尋了一遍,沒找到小玉,卻聽見金鈴響了。
會不會小玉下山去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但隨即就被他自己否決了,小玉還沒有一隻兔子重,它的重量不足讓金鈴作響。
難道是那兩個丫鬟又回來了?他厭煩地皺起眉頭,無論是否,現下的要緊事是找到小玉,他並無心情迎客。外間大雪紛飛,他回到房中,將鹿皮靴子套起來,再帶上雪笠,斗篷,便準備上山去找小玉。
門一開,正碰到上山來的人。
“賢侄!”是司馬揚的大嗓門,疑惑道,“你要出去?”
“司馬伯父……”蕭辰倒還真是有些話要對他說,只是眼下不是時候,“你若有事,請進屋坐,我得出去一趟。”
“這大雪天的,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麼?”司馬揚熱心道。
蕭辰頓了一瞬,點頭:“那就有勞伯父,我家貓跑丟了,我得把它找回來。”
“貓?!”司馬揚愕然。
“嗯。”
蕭辰拔腿就往山上走。
司馬揚呆愣之後,回過神來,朝他背影喊道:“等等,賢侄!你總得告訴我,那貓長什麼模樣!”
蕭辰定住腳步,轉過身來時,司馬揚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我也不知道它什麼模樣,我看不見。”比起簌簌的落雪,蕭辰的聲音很平靜,絲毫沒有惱意,甚至用手比劃了一下,“它個頭很小,大概只有兔子的一半大。”
“嗯,哦,知道了!”
司馬揚連忙道,隨即朝跟著自己而來的四、五名家僕一揮手,大聲道:“聽見沒有,找一隻貓,只有兔子一半大!快快快,都上山去!”
“它叫小玉。”蕭辰補充道。
儘管都聽見了,司馬揚的嗓門還是盡職地把這話提高了幾倍:“它叫小玉!都聽清楚沒有!”說罷,他一馬當先地跟上蕭辰。
一頭霧水的家僕們別無選擇,應聲之後開始認命地往山上爬去,
因下了幾日的雪,竹林中滿是積雪,行步甚是艱難。
遠遠近近,“小玉”的喊聲此起彼伏,其中以司馬揚的喊聲最為洪亮,每次都有雪塊被他自枝梢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