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處出崇山疊峰中古劍盟黑暗的一角,我長吁一口氣,將劍錚地插在地,朝它的方向嗑了三首。
當我起身時,慕然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
他拔起落紅劍,凝視湛紅的劍鋒。劍鳴不止,在這空寂寂的山林,驚起一陣飛鳥。
我囁嚅道:“師…父。”
錚…劍入鞘,劍鋒上的寒氣依舊徘徊不去。
“落揚,跟為師來一下。”
……
還是那個地方。
古石,瀑布,枯樹,寒鴉。
師父遙望殘暉落霞,久久不語。
我沉默良久,低聲道:“對不起。”
師父搖搖頭。他轉過身,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道:“去尋些乾柴來。”
一堆烈火生了起來,紅亮的火光中,師父的臉色異常嚴肅。
師父撥弄著柴火,雙眼的神色卻是飄乎不定,似是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
夜色越來越重,遠處的山林黑如墨染,不時傳來豺狼的嘷叫,還夾雜著野禽悚人的怪鳴。
“落楊,有些事在我心裡藏了很久,如今是時候說出來了。是關於嫣兒的。”
我聞言一驚,神色不免一緊。
師父將手中那根冒著黑煙的細棍丟入火中,火焰逢的一晃。
“這件事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當年,江湖中突現一對男女,此二人不僅均負一身驚人的武功,而且俠肝義膽,懲奸除惡,好在江湖中結交名宿豪傑,武林中人廣為稱讚。二人笑傲江湖,還是一雙羨煞仙人的情侶。他們二人中的男子名為步之聆,以一根鐵簫作為兵器;女子姓楚名素衣,擅使長劍。而他們,就是嫣兒的父母。”
我的心猛地一震,吃驚地張大嘴半天也合不上。步之聆和楚素衣名滿江湖,我自幼便有耳聞。但二人出道後不到三年,在華山絕頂雙雙神秘逝去,據說是因為仇家的暗殺。卻從未聽說過二人竟留有後人。
我不由自主地驚呼道:“什麼…怪不得,我總覺的楚嫣的名字有點奇怪。她…她竟是他們的後人。”
師父將頭埋入膝,痛苦地說道:“我是他們二人的至交好友。二人產下嫣兒後,怕嫣兒遭人暗害,便寄養在我家,故一直無人知曉。步之聆和楚素衣二人,其實是被東廠害死的。這些年我一直未說此事,是怕楚嫣心浮氣躁,意氣用事去東廠為父母報仇。”
又是東廠。我吃驚之餘,亦是悲憤難當。
“其實嫣兒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不少好友也知道。二人與許多奇人異士有深交。這次你二人被藥王所救,多半也是為此。而那顆神藥‘一點紅’想想應該是給嫣兒吃的。為師不忍你自幼孤苦,身負血海深仇,又有一個失散的妹妹未尋著,故違心地做了兩個才鬮,結果替你抓著的是生,而替楚嫣抓的是死。為師其實還存有一絲僥倖心理,如果皇天庇佑,能再尋著藥王,之聆兄曾對他有恩,他是不會見死不救的,嫣兒還有一線希望。落楊…你,你怪師父嗎?”
我抿嘴不語,心裡湧出一陣酸楚。原來,一直該死的是我。茫茫人海,要尋著藥王談何容易。更別說楚嫣只有一月的時日。
京城。他一定在京城。
一想到這,我就激動起來,將自己在京城所遇到的事細細回味一遍。猛然間,我想到那個救楚嫣的黑衣人。
我將在京城的事仔細地告知師父,包括在福安酒樓碰到的那股強大的劍氣。師父聽完之後,思索一會,忽地幽幽對我說道:“鐵腳幫的胡幫主死了。你走後過了五天,他的頭和一雙鐵腳在深夜被人用鐵釘釘在鐵腳幫總舵的大門上。”
“什麼?那…那丐幫的何幫主…”
“也死了。丐幫的一個弟子在京城的一個垃圾堆裡撿到一個破包,裡面是何幫主的人頭和雙手。”
師父滿臉愧意,對天長嘆道:“何兄,胡兄。是我害了你們啊。”
我身上冒出陣陣寒意,竟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難道東廠當真是藏龍臥虎,高手如雲,連何峰和胡濤這樣絕世高人都是有去無回。
我疑道:“那日我在大街上碰著胡幫主,他雙腳受了重傷。而他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一聽到古劍盟,就發了瘋似的狂奔而去。”
“東廠。這座人間地獄,裡面是堆積如山的白骨,到處充斥著血的腥味,每個角落裡都能聽到死者的哀號。它的上空,永遠是翻湧的黑雲。這塊被黑暗籠罩的地方,總有一天,武林的正義之師要將它蹋平。”
師父雙眼似乎洞悉一切,穿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