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個人,是飽歷風霜的,有著比月色還要清冷的神情和比岩石還要無情的眼神,在他的臉上,找不出半絲的純真,他用他的神態,直接他說明了人應該怎麼生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們兩人都凝立著不動,隔著那一大灘凝血,凝血的表面十分平滑,甚至能把斜掛在天際的半月,清晰地反映出來。
剛才血肉橫飛的大廝殺已經過去,可是如今靜止的場面,卻更令人喘不過氣來。
胖老者的聲音打破了靜寂,他的聲音全然是例行公事,不帶任何感情的:“報所屬幫會。”
那年輕的一個先開口,可是他張開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年長的一個後開口,先發聲,聲音低沉,兩個字自他的喉際運氣吐聲,再加上胸膛的共鳴,雖然低沉,卻有著綿綿不絕的氣勢:“外幫。”
這時,那年輕的一個,才發出了嘶啞之極的聲音:“哥老會。”
胖老者和瘦老者同時轉向一組三個人,胖老者道:“鷹煞幫已沒有人剩下,那段江流,是沒有鷹煞幫的份了。”
那三個人一聲不出,轉身便走,步履十分矯捷快速,轉眼之間,已沒入黑暗之中。
那瘦老者再度揚起手中那個手指一揮上去就會發出怪異聲響的東西來。
四、第二次“暫停”
我又叫了起來“停──”
實際上,只是我一張開口,聲音才一吐出之時,銀幕上的景象就已消失,按掣的自然是白素,她不可能是聽到了我的叫聲才行動的。
人腦對於外來的反應,授受極快,但自大腦中樞下達行動的命令到達需要行動的身體部分,卻需要一定的時間。反應再快的人,在聽到了命令之後,再由手指去完成指令,至少也要二十分之一秒。
所以,顯然白素是和我同時想到要再來一次“暫停”,她的行動和我的叫喊,是同時發生。
我和她都不出聲,都大口大口吸著氣。
過了一會,我才道:“我要暫時停一下,是為了可以喘幾口氣。”
白素道:“我也是。”
我的呼吸已不再那麼急促:“這……這片子,簡直是兒童不宜到了極點。”
白素很少用那麼強烈的語氣說話:“這片子的導演,簡直……簡直……”
在“簡直”之下,自然不會是什麼讚揚溢美之詞,但白素一直溫雅過人,不是很善於運用這一類的名詞,所以變得說不下去。
我則不然,立時接了上去:“簡直是心理變態之極的血腥狂魔。”
白素吁了一口氣:“那也不至於這麼嚴重,只是……實在太過分了一些。”
我苦笑了一下:“可是,也真能震人心絃。”
白素道:“是啊,看得人氣也喘不過來。”
我過去斟了兩杯酒,遞給了白素一杯,我則喝了大大的一口:“哥老會,外幫,鷹煞幫,看來你說對了,是在爭奪一段有金塊的江流,那個哥老會的刀手,年紀輕得不像話,看起來,像是隻有十五、六歲。”
白素道:“當然不止十五、六歲了,導演為什麼選他?”
我搖頭:“那怎麼知道,我平時很少看電影,這年輕的演員叫什麼名字?演技真好,稚氣和殺氣,竟然在他的表情上,有那麼怪異的結合。”
白素道:“我也很少看電影,不過問問就可以知道,小寶或許就知道。”
我大搖其手:“這種片子,怎麼能給小寶看。”
白素笑了一下:“你不是一向觀念開放的?什麼時候也變得保守了?”
我立時道:“在看了這樣血腥的大廝殺之後。”
白素沉吟著:“是誰送這盒錄影帶來的?要我們看的目的是什麼?”
我道:“是啊,我又不寫影評──這片子,看來是超級大製作,打聽一下,不會是難事,託小郭好了。”
白素笑了起來:“這樣的小事去麻煩郭大偵探?”
我道:“他不會親自出馬,自然有他手下的蝦兵蟹將,去為他跑腿。”
白素忽然嘆了一聲:“剛才看到的那兩個老者,好像是這場廝殺的公證人。”
我苦笑了一下:“這樣的殘殺,還虧你用了‘公證人’這樣的名詞。”
白素的神情有點無可奈何:“幫會中的殘殺,一直在發生著,上萬人的大場面也有,這只不過是小場面,只是被拍得特別逼真……幫會與幫會之間,爭碼頭、爭地盤,爭的無非是一個‘利’字”
我插了一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