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問他經過的情形。
“拾來他說:‘我一現身,先劈開了他裝金子的箱子,上千斤金塊滾了出來,他的保鑣雖然明知箱子中裝的是金子,可是看到了金塊滿地亂滾的情形,還是忍不住紅了眼,這就叫我能下手,把他們全都解決了。’聽,拾來哥一直是有智謀的。”
我們都不出聲。
當時的情景如何,實在不難設想,閉上眼睛,可以憑想像使當時的情形活現出來。
看到了滿地亂滾的金塊,所有的刀手都貪婪地去搶奪,結果卻毫無例外地一起死在張拾來閃電一樣的快刀之下。
這種情景,可以說是“黃金故事”的外一章。
常福仍抑制不了他的興奮:“我問他,把那龜兒子怎麼了?一定痛痛快快地報了仇?他卻只是淡淡地道:“我給了他一刀,沒有多拿他怎麼樣。”我追問他為什麼,他嘆了一聲:“多少年的恨意,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要解除恨意,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也沒有什麼意思。他什麼也沒說,只說了一句:想想你自己是怎麼來的。我就給了他一刀,算了。”
“我說,那真是便宜了他,拾來嘆了一聲:‘人其實也沒有意思得很,連自己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後來,他又告訴我,上海不宜久留,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他自己就準備到香港去,勸我也打點一下,能走就走,他又說他改了一個名字,不叫張拾來了。”
我問:“叫什麼?”
我急急這樣問,是隱隱感到,像張拾來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應該一生就此沒沒無聞的,在結束了他充滿傳奇的前半生之後,一定還會有極其精采的下半生。可是偏偏張拾來這個名字,聽也沒有聽說過,所以一聽說他改了名字,我自然十分注意。
常福用手指敲著自己的額角,在想著:“對了,想起來了,他改了一個名字,叫”
他說出了一個名字來,這個名字一傳入我們的耳中,我們三個人不由自主,都發出了“啊”地一聲,而且,都不約而同地直了直身子。
我、白素和白老大三個人,自然都不是容易大驚小怪的人,可是這個名字還是令我們有了這樣的反應,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之一,是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實實在在是一個人物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恕我不寫出來,因為就算不寫出他的名字,只要一提起他的身分,他所做的事,也幾乎人人可知他是什麼人。而他這樣處心積慮地埋藏了他的過去,自然是不願意任何人再提起他的過去的,又何必去違反他的意願呢?
原因之二,是由於實在太意外了,絕對無法將這個人物,和當年的哥老會的一個殺手聯絡在一起,想像力再豐富的人,也無法將之聯絡起來。
我們站起來又坐下,常福眨著眼,看看我們,道:“他後來真成了大人物,真不是?不過我一直沒有再和他聯絡,因為他說過,他要把自己的過去徹底地埋葬掉。”
我揮著手,忽然想到了一點:“不對,不對,這個大人物我曾見過幾次,也曾和他說過話,他樣子和張拾來完全不一樣。張拾來那一張娃娃臉,只怕到了七十歲,八十歲,就算臉上全是皺紋了,也難以改變,可是我見過的那個人,卻全然不是這個樣子的。”
白老大和白素立時附和,自然,他們也曾見過那個大人物的。
常福嘆了一聲:“你們別心急,他在告訴我要改名字之後,又告訴我,他要把自己的樣子也改掉。我當時就嘀咕:人的樣子是父生母養,一生下來就定了的,怎麼能改變呢?他告訴我可以,並且說,我們在山溝子里長大,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出了山溝子,才知道外面的天地要多廣闊就有多廣闊,所有以前做夢想到的事都有,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吞嚥了一口口水,張拾來後來變了樣子,那自然是經過了徹底的外科整形手術的結果了,難怪他看起來和以前全然不同。
我努力在記憶中尋找和把過去埋葬了的張拾來見面的經過,仍然無法將之和當年的張拾來刀法如神的殺人作任何的聯想。
白老大喃喃地道:“一個人能把過去埋葬得如此徹底真不容易。”
白素沉聲道:“那也只能騙別人,絕對騙不過他自己,我敢說,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銀花兒。過去的事是已經發生了的,絕對無法消滅。他終其一生都是獨身,就證明了這一點。”
我吸了一口氣:“或許他生理上的缺憾,一直沒有好過?”
大家都保持著沉默,那自然是由於張拾來的前半生,雖然充滿了傳奇,但只是侷限在一個閉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