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進京朝貢時,其副王屈勒吐屯與正王那俱車鼻施特勒正王分別遣使進獻。而副王一系一向親近我大唐,而正王那俱車鼻施卻與大食勾結甚深。開元年間,副王勢大,石國朝拜甚是恭謹。而據北庭彙集各方資訊看,近幾年,那俱車鼻施年富力強,日益壓倒年邁的副王屈勒,權威日盛。故此才有石國多年不來朝覲之無禮舉動。若陛下決意討伐石國,則可弔民伐罪,擒那俱車鼻施、扶植屈勒一系,重鑄石國與大唐的藩屬關係,並以此為基石,收攏昭武之心,牢固大唐在河中的威權。石國之外患,在於其世仇拔汗那國。兩國圍繞藥殺水中段草場,多有糾紛,刀兵不斷。吾徵石國,可借拔汗那之兵。其兵馬熟悉石國地理風物,若為先鋒,吾可事半功倍也。”陳。希烈看著侃侃而談的阿史那暘,暗暗心折。
“第三,石國為為昭武九姓之首,卻奉大食之令久矣。北庭兵馬征討突騎施期間,安西高都護命馬校尉前來碎葉城送信,說發現一支石**隊悄悄繞過拔汗那國,在千泉雪山西麓活動。戰後經王都護派斥候偵查,得知石國此舉是遵大食叛軍首領阿拔斯之命,妄圖接應突騎施部突圍。昭武九姓之國,重利輕義,多見風使陀之徒。突騎施衰落之後,大食日強,兵鋒已過烏滸河,逼近藥殺水,石國明尊強唐、陰奉大食已非一日。石國乃九姓馬首,諸國多唯唯諾諾而已。現石國異心,河中之地除拔汗那國外,多生輕唐之心。征討突騎施雖已初振大唐雄風,然素葉河谷距離石、康、米等國尚遠,諸國仍多不思悔改之輩。唯有兵臨石國城下,方可震動昭武之地。且石國距離大食叛軍之根基呼羅珊不遠,若昭武諸國徹底為我所用,則大食黑衣叛軍必如芒在背,東西難顧。如此大食國之內爭或可延拓下去,更利於吾經營河中之地。”陳。希烈邊聽邊輕瞥聖人,發現聖人端坐於御座之上,聽得十分仔細,不時蹙眉思考。
“阿史那卿,若黑衣叛軍舍內爭而全力東侵則當如何?是否會引起河中震動呢?”聖人提出了質疑。
陳。希烈若有所思,聖人敏銳的思維讓他感覺殿內的空氣都要凝結住了。趁聖人的威壓全部傾注在阿史那暘之際,陳。希烈飛快掃了一眼殿內諸人,但見李林甫風淡雲輕、高力士巍然不動、太子李亨雙眉凝結。
“啟稟陛下,若黑衣叛軍膽敢東進,北庭上下將嚴陣以待,斃敵於烏滸河之西!不許敵寇染指我河中之地!”阿史那暘慨然答道。
陳。希烈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心中大為疑惑。這阿史那暘看起來是個挺頭腦挺明白的人,前面的奏對都條理分明,怎麼忽然說出這樣糊塗的話。
阿史那暘出身高貴、為官多年,難道不知道“諾不輕許”這四個字嗎?北庭都護府統共不過兩萬兵馬,若出兵石國,極限之力為一萬五千;加上附屬的葛邏祿、沙陀、黠戛斯之兵,不過再添兩萬散騎;如果能利誘回紇,或可多增兩、三萬騎兵。滿打滿算,北庭全面動員、傾巢而出,可戰之兵不過六萬左右。這也是北庭都護府的後勤可以支撐的最大兵力了。
而大食經營呼羅珊之地已近百年,兵多將廣,且在吐火羅地區附庸甚多。陳。希烈依稀記得兵部職方司曾有密報說,大食在呼羅珊附近,可輕易調動二十萬到三十萬的兵力。就算大唐兵備精良,但敵我如此懸殊,為將者必須慎之又慎啊,豈能在聖人面前輕易承諾!
“阿史那卿勇氣可嘉。”聖人淡淡說了句,目光卻依然灼視著阿史那暘平靜的雙眼,不曾移開。
陳。希烈從聖人語氣中聽出了十分明顯的失望之意。但讓他詫異的是,阿史那暘依然靜若深水,李林甫也老僧入定一般,高力士則是巍然不動,唯有太子云裡霧裡的。
陳。希烈一瞬間明白了,阿史那暘看似糊塗之語大有深意!問題在於自己不知道其意在何方,而太子顯然也不知這背後的貓膩。
高力士則近水樓臺先得月,可能已經事先探知了端倪,明白了其間的奧妙,故能沉得住氣。
那麼,李林甫知道得必然更多,甚至他就是這一切的操縱者。
“陛下!臣有些許淺見,不知當講不當講?”李林甫站了起來,在聖人面前深深一拜。
“哥奴,汝身為右相,對軍國大事均可建言,沒有什麼不能講的。”聖人的心緒尚未完全恢復,對李林甫的語氣也不如之前友善了。
“啟稟陛下!自陛下登基統御天下以來,文治煊煊、武功赫赫、蠻夷俯首、四海安寧。安西、北庭兵馬,承陛下之威儀,百戰百勝,在磧西之地遠征小勃律、大破突騎施,未嘗一敗。故安西、北庭上下,士氣高昂,甘願為陛下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