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留在裴家之後,王沛忠明白阿郎需要的是什麼,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於是,一筆筆骯髒的交易由他而定,一條條人命在他手裡終結。而早已殺人如麻的他,毫不在意雙手上的血腥味是否會更濃一點。
阿郎大概對他的隱秘心思有所察覺,所以從來不讓他過於接近最珍愛的孫女,並在合適的時候,積極為她籌劃了婚事。
對於阿郎的猜測和誤解,他從來沒有解釋或分辯過。在他內心深處,裴家小娘子就是妹妹在這個世界上的投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和憐憫。
因此,對於阿郎硬配給他的姜氏,他沒有拒絕,但也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別人眼中,阿郎直接將本家的親戚姜小娘子賜給他,完全是天大的恩德。因為尋常僕役,能夠娶個內宅的丫環就是意外之喜了。如此器重和犒賞,肯定是對他賣命的肯定和獎勵。
但王沛忠知道,阿郎如此做,除了拉攏之外,還別有弦外之音。不過既然阿郎不說破,他也不會說些什麼。
更何況,阿郎還猜錯了。他以為自己對小娘子有男女情。欲,但自己只是希望能夠多照顧自己妹妹一程。
或許阿郎在生命最後的幾年中,發現了之前的謬誤。所以特許他以陪嫁家僕的身份,繼續照顧小娘子。
“小娘子,她從來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吧!”整個世界變得黑暗之前,王沛忠心裡飄過了這麼一個念頭:“不過,我也從來都不希望她知道啊!”
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王沛忠的身體不由自主,又一次感到了漫天的冰雪和沁入骨髓的餓意。
正在痛楚難忍之際,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她眉飛色舞地笑著,跳著走了過來,拉著王沛忠的手說道:“哥哥,你終於來了!”
看見小女孩的那一刻,在黑暗中沉淪的王沛忠似乎感到了光明的照耀和幸福的召喚……
王勇在陳隊副的攙扶之下,艱難地從烏驪馬上翻身而下。
此時,大隊的北庭輕騎兵已經將整個馬球場團團圍住了。面對如林的馬槊,馬匪和如意居的武士都丟下了手中的武器,避免引發不必要的衝突。
王勇下來之後,立刻跑到王霨身邊,蹲下身來,把他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了一遍,生怕哪裡有創傷。
阿史那雯霞則依然緊緊護在王霨的身邊,生怕還會有人暴起襲擊他。
王霨見王勇傷病未好,就又騎馬前來救自己,心中很是過意不去:“王勇叔叔,對不起,都是我貪玩,又辛苦你了!”
阿史那霄雲聽聞之後,急忙上前替王霨分辯道:“王別將,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和霨弟毫無關聯,他是被我硬拉著來打馬球的。”
王勇盯著已無生氣的王沛忠說道:“霄雲小娘子,對方處心積慮要置小郎君於死地,籌劃了許久,連某都被騙過去了。吾又如何能夠責備你們呢!好在有人暗中幫扶,不然就真要讓人得逞了!”
王勇說完,鄭重地向蘇十三娘施禮感謝。蘇十三娘也毫不客氣受了王勇的一拜,然後笑著說道:“王別將,其實在下並非特意救小郎君。只是家師和此人有些舊怨,吾奉師命了結因果而已。”
“行善不問緣由,娘子報信之舉,某感恩在心!他日若有機會,必當厚報!”王勇對蘇十三娘十分感激。
“王別將,不用他日,吾近日便有事求你!”蘇十三娘咯咯一笑,豪爽地說道:“不過此時此地,氣氛不雅,不適宜談之。可否邀王別將明日中午前往如意居小酌一番?”
“娘子有邀,敢不從命!”對於救了王霨命的人,王勇當然不會拒絕。
談話間,杜環和阿伊騰格娜也坐著馬車趕到了馬球場。
馬車尚未停穩,阿伊騰格娜就急著跳了下來。雖然明明早就從輕騎兵的神態中推測出小郎君並無大礙,但不親眼看見,她還是難以真正放心。
杜環跟著下車之後,臉上依舊掛著智珠在握的淡淡笑容,他早已被生活磨練到水火不侵、情感內斂的境界,當然不會如阿伊騰格娜一樣情感外露。
飛快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沛忠和手持刀劍的蘇十三娘和同羅蒲麗,然後又瞧了瞧馬匪和如意居的武士們,杜環腦子中立刻開始復原伏擊發動之後種種情形。
心中有了大概的推測之後,他走近了幾步,目光又回到了王沛忠的身上。智謀之士,最在意的自然是陰謀的始作俑者。
“他似乎在笑啊……”杜環輕聲說了一句。
馬球場上諸人聽到杜環的話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