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會哭倒在她懷內。不會。她的眼睛明亮似火,她嘴角的笑和那聲母親,全數居心叵測。
這大概就是我無法像無痕他們一樣率真大笑的癥結所在。
我亦想清白,可是我殺了那麼多人,死人不能復生,我的罪永不可贖,我終生不會清白。我就是地地道道的罪孽本身。
無痕直直看著我,“我覺得公主是好人。”
在我的怔忡裡,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懂大的道理,只覺得真正壞的人不人後悔殺了人,更不會對像阿赤這樣無親無故的孩子友善珍惜。還有,你讓我照顧阿赤,是救了我,不然我一早隨青兒死了。”
說完她往阿赤房中去,我叫住她。
“看到聽到都不一定是真的,感覺有時只是錯覺。”
無痕回過臉反問我,“那還剩什麼是真的?”她爽朗的眯起眼笑,“總有什麼是真的吧,我會這麼想。”
……分割分割……
關於我被暗殺這件事,所有的一切證據都指向同一個人,流雲,那個宮庭裡的男舞伎。
美麗的流雲,冰清玉潔的流雲。
“要殺我的是你。”
流雲笑笑,“是啊,不過你運氣好。那些人都被魔誘,我若跑得不快,也許也成了行屍。”
“告訴我,刺殺火煉,血洗長明殿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是。”他很坦然。“你的命,現在還是我的。”
我垂下頭,“是誰指使的?是同一個人嗎?”
“前一個我不能說,後一個,不是。”
“流雲,到我這邊來,他們給你的,我可以加倍。”說這些話,令我自覺可憐。
“無論什麼總有個先來後到。公主,對不起。”他卻拘絕。
我先是無聲地笑,漸漸無法自控起來。
鳴萱過來,一臉惱相。“十七妹妹,你醉了,我扶你到後面休息。”
我揮開她的手。“你還是回你駙馬那邊去吧。”我借酒裝瘋,“不就是一個舞伎,陪我,你心疼什麼?”
鳴萱氣得臉發白,半會子才恢復笑臉。
流雲輕笑著對尷尬的鳴萱說,“無妨。”
所有人都那麼好,都那麼能裝,只我身形狠狽,自我憎惡。我只想哭。
飼鷹是宮中人的嗜好。
這鷹壯碩漂亮,卻沒有野性。我就討厭這種圈養下沒有鷹樣的鷹。
射下的鷹重重摔在院中。
鳳集不苟同地提醒:“那是二公主的紅鷹。”
“那更好了。”我大感愉快,“那女人溫吞吞沒個活人樣,養的寵物都呆傻木訥。”
鳳集更不苟同,“惹惱三大公主是不智的。”
“不智?我還準備殺幾個三大公主中意的皇子皇女呢。你認為怎麼樣?”
鳳集註視我很久,抑鬱地開口:“這像火後女兒所說的話,會做的事。”
我哈哈大笑,冷眼道:“那一天很快會來到的。”
我走下樓來到庭院,陽光明媚,千真直立於樹下,背影輕忽,隨風欲去。
“在看什麼?”
千真回眸,表情冰封,我走上前,如同被無形之力吸引,不由自主。
“在看什麼?”他重複,“看一個孩子的明天。”
順著他的眼光,我看到橋那頭的一頭金髮。
阿赤手中提著死鷹,舉近眼前細看,臉上淡淡的陽光光斑晃動著,使他的笑有了些妖異。
千真說:“越來越像他的飼主了,輝,覺察到沒有?”
那鷹腹中之箭在這時讓阿赤一把拔出,洞開的傷口淌下血泉,阿赤看了一會,湊上去舔。
我整個人顫慄了下,跑上前一把扯過死鷹丟開。
無痕跑過來,見此情景錯愕地問我:“你對他做了什麼?”
是啊,我對他做了什麼?我不應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