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的訊息,只有海山兄妹知道內情。伊爾根覺羅阿林呈報攝政王多爾袞的名單中,列了沿途奴隸們死亡的詳情。
在潞城死亡的除名單中,記載的是六合王的僕婦方氏,小孩方少福,被盜賊殺死,具名簽證的是滿州理事宜伊爾根覺羅阿林,由兆佳赫勒佐領另呈兵部存檔。
潞城官方緝拿盜賊的事,當然進行得如火如荼,城內城外公人遍野大索,結果抓了一大批流民混混,真正的強盜早就鴻飛杳杳了。
張家全送鬼谷老人與方少福,抄山徑東走平順縣,掩護老少兩遠走高飛,嚴防追兵,直送出平順以東百里外,這才往圓走。
他當然不知道以後所發生的事,下意識中,他有回鄉看看風色的願望。
沁州,有他的家;沁州,有他的根。
也許,有一天,他那生死不明的父親,可能會奇蹟地出現在他眼前。
這就是他這十年來,守住這個家,不想向外飛翔的原因所在。
雖則他內心深處知道,總有一天,他要向外面廣闊的天空飛的,必須飛,呆在追山區聞閉塞的小城苟活,太艱難了。
尤其是當他知道,他老爹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四海潛龍之後,他飛的心更強烈了。
四海潛龍!多美妙、多豪壯的綽號。
他在想,我這位老爹真可愛,真沉得住氣,在外面轟轟烈烈闖蕩到三十歲,回家、娶妻、養孩子,居然本地的人不知城裡住了一條龍,妻兒也不知道有條龍窩在家裡,真是妙透了“爹是潛龍,我要成為飛龍!”他向自己大叫。
龍也是有窟的,沁州就是他的窟,他爹的窟。
海山兄妹是漢奸,必定會通知沁州的官府抄他的家。
至少,他得潛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歸家的心念,驅使他走向歸途。
他是獵人,狠會掩藏自己。
為了守候伺伏那些機警的猛獸,有時候他必須改變自己的外形,一等就是三五天,甚至十天八天,與伺伏處的環境完全一致。
蟄伏不動,需要極為堅忍的意志與耐心,還有技巧o他換了裝,不再是獵人,完全是一個跑天下的青皮小夥子打扮,而且把劍眉略加整修,消除了一些悍野的氣質,臉色也因少曬太陽而白皙了些。
張全,這是他的新名字,家,不要了。
這些日子以來,鬼谷老人灌輸他不少江湖門徑,也將鬼影勿與縮骨功的絕學傾囊相授,他懂得很多,概略知道外面廣大的世界是怎麼一同事。
官道上一切如恆,看不見異狀,嗅不出危機,似乎一直就是這樣的太平,一直不曾發生任何變故。
緊了緊背上的包裹,酒開大步,踏入旅客匆忙進出的府城大東門。
已經是未牌時分,還可以趕一程,沒有在府城逗留的必要。
這座太行山區最大的城,由於交通發達,是南行北上必經的要地,市面的繁榮可想而知,廿餘里的城周,足比他的家鄉沁州大六倍。
自南至北,須經過王府大街,目前的瀋王府,已改成守備衙門,後面正大興土木,據說是興建督撫或藩署。
原來的衛城改為滿城,不久之後,將有滿人前來居住,接受奴才們供奉。
剛繞過雄偉的守備府前的大旗稈,便瞥見右角門出來了兩個箭衣的軍官,跟在一位公子爺打扮的年輕人身後,有說有笑地向外走。
他眼都紅了,但外表的神情不變。
是海山,這漢奸!
走不成了,這裡有他的獵物。
西關的長治老店,是府城的三大客棧之一,金字招牌百年老店。店東五路福星原吉,人長得富富泰泰,真像個福星,是頗有名氣的本城地棍頭頭。
由於他的姓很少見,因此熟朋友見面,拍拍肩膀戲稱他一聲“原來如此”,他的五路福星綽號反而沒有“原來如此”閃亮。
站在店門口向東北望,街盡處便是府衙,再往東,是守備府。
府衙以西,飛龍宮的畫龍樓瑰麗中已現衰頹,聖瑞閣更是殘垣斑剝,令人慨然想起,唐明王安在?上黨十九瑞應安在?
大明安在?瀋王安在?
大大的店堂,但依然熱浪逼人,好在是名店,幾個店夥總算穿得整整齊齊,沒有人敢袒胸露腹惡形惡像。
外面有旅客進門,裡面同時有一位敞開外襟的露胸大漢,莽牛般衝出店堂。
“他孃的混帳!”大漢口中不乾不淨地吼叫:“這鬼地方真不能住了,大白天都會鬧鬼“客官,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