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張存仁一碗豆漿三根油條下肚。趁著天不冷不熱，脖子裡掛著老年人公交免費乘車證，坐公交車到自己住過三十多年的東華路去看看。三條衚衕沒了，一條、二條、四條衚衕都沒了。那裡已是一個小區。幾棟二三十層的高樓錯落有致，四周院牆是貼了灰色假花崗岩的磚腿子。磚腿子頂端，是一個大約三十厘米直徑的白色燈泡，磚腿子之間，是黑色的有些藝術性的鐵欄杆，院內有花、有草、有樹。遺憾的是，看見一隻耗子從草叢鑽入花圃中。東華路南的長春街，已是條二十多米寬、平平整整的瀝青路。路東、路西十幾臺塔吊正在幹活。東華路西頭的南北鐵路，早已有了地道橋，東華路改名中山東路，西華路自然就叫中山西路。寬敞的瀝青路面，正中是筆直的白色鐵欄杆。上下行各有四車道，再外是慢車道，路上只有大轎車，小轎車、小型運輸車輛，中華大街和中山東路的交叉口，車前紅燈一亮，傾刻間汽車排成三行，剎那間這三行高的、矮的，大的，小的紫紅的、淺綠的、白的、紅的、黑的、銀灰色的的汽車就停了半里多地遠。存仁心裡興奮不已！。

聽說福增雖然那次沒有把地主變成中農，以後離休時，託老鄧的福也已是廳級幹部了。祿增一天三喝，死得早，他沒看見這好日子。存智也託老鄧得福，離休時已經是大學教授待遇了。存仁心裡也默默祝他們健康。

存仁坐車回家的路上，想著今年的國家大事可不少啊：冰凍災害、汶川特大地震，搶救遭災人員生命、救災、重建。奧運會、殘奧會在北京召開。要不是改革、開放、發展，有了經濟實力，又有堅定的以人為本的根本思想，能辦到這些嗎？存仁感到活的心裡踏實。現在世界性金融危機，黨和國家領導人說：“增加四萬億元投入，以人為本，擴大內需，與世界各國互利互助，達到雙贏，共度難關。”古話說：博施於民而能濟眾，堯、舜其尤病也！誰還能說我們是“皇帝的新衣”？存仁又想：今年自己的高興事也不少：自己的生日，還差十幾天，居委會就給送來了領取生日蛋糕的憑證。看著那名片大小的憑證，百感交集。小時候，長輩不讓給小孩子們過生日，怕折了壽。大了，自己顧不著或沒有那心情過生日。改革開放後，老伴又癱瘓在床，老伴生病的十五年間，不是奔於大夫、藥房之間；就是給老伴喂藥、餵飯、翻身、送尿、洗頭、擦腳。那時最高興的事，只要有閒空，掇把椅子坐在老伴病床前，微彎著腰，聽老伴興奮地低聲回憶往年她最得意的事，或我給她講一些外邊的變化，如大外孫女，北京理工大學研究生畢業，馬上就上了班，……。看她臉上微露的喜悅，那是兩人最愜意的時候……那裡還想起過生日？……。其實，改革開放後，也不全是沒條件或沒心情過生日。過去習慣，多數人生日時，一碗長壽麵。現在三伏天怕熱，一連好幾天，到糧店買上半斤麵條，舀上兩調羹蔴醬，放鹽、放水澥好，把黃瓜切成細絲，開鍋煮熟麵條，在預先晾涼的開水裡一過，把麻醬、黃瓜和麵條一拌，加上些米醋，就瓣大蒜，它開胃、利口、清氣。現在這飯成了家常飯，誰還記它生日不生日？

七月，居委會、街道辦事處，讓七十五歲以上，企業退休人員檢查身體。體檢的前一天臨晚，居委的幹部，又去家矚咐：明天體檢，早晨別喝氺、別吃飯，檢查完有面包、雞蛋、牛奶。存仁也沒好意思問，牛奶是熱的還是涼的？這些年他是一口涼的也不能喝，喝了就跑肚。早六點半，存仁臉上白白淨淨，只是眼袋下垂，他穿著米黃色的t恤衫，蘭制服褲，腳上藍襪子，派勒斯平底布鞋，快到集合地點時，清靜的馬路上，很少有汽車駛過，路對面，十幾個人坐在花圃邊的臺上。五六個人站在人行道上，順著斑馬線張望著路這邊。存仁只顧看馬路對面，不防右腳過了馬路牙子，腳下踏空，身體稍一跩悠，雖然他馬上就站穩腳步。傾刻，馬路對面就飛快的過來居委兩個女同志，一把扶住他。忙問他：“哪裡不舒服？“存仁臉上覺著熱乎乎的歉意的說：”只顧看前頭，忘了腳下，忘了腳下，……謝謝你們。不用扶我。“兩個女同志雖說鬆了手，可一左一右始終走在存仁身邊。過了馬路，居委的同志，忙給他在花圃邊人旁鋪了一張報紙，讓他坐下。不一會兒一輛大轎子車停在跟前，居委和街道的工作人員，有幾個人立刻就上了車，有幾個人站在車門下邊，存仁走在車門前時，剛才過馬路接自己的女同志，伸手就摻了他一把，直到他進了車門。車上的工作人員，一見存仁進來，又忙摻住他……；存仁坐在車上，看著站立在旁邊的工作人員，思前想後終於明白了：原來是自己過馬路時，一腳小小踏空，給工作人員憑空添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