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主鹽鐵大案的審理,整個形勢就會被楚系所控制,局面隨即可以得到扭轉,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公子襄出事了,楚系前段時間的努力就此化為泡影。
昌平君祈禱公子襄不要激怒寶鼎,還是識時務為好,立即讓出蓼園,把屬於寶鼎的莊園、酒肆、作坊、田地等等全部讓出來,再賠償一些錢,把這件事暫時了掉。目前楚系屢屢被寶鼎擊中要害,自顧不暇,沒時間報復,但只要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穩住陣腳,還怕沒有機會收拾寶鼎?
昌平君熊啟站得高看得遠,深知進退之道,但問題是,楚系的人,尤其是一些宗室公子,根本不睬他這一套。公子襄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當初大王下令歸還寶鼎的財產,熊啟就第一時間告誡公子襄,馬上搬出蓼園,否則可能有麻煩。公子襄理都不理他,反而叫囂著要殺了公子寶鼎。熊啟無奈,準備找個機會請華陽太后出面壓制一下,他總覺得公子襄可能會給楚繫帶來麻煩,但隨後就爆發了河東的事,他把這事給耽擱了,結果這一耽擱,給楚系又帶來了一場災難。
熊啟懊惱不已,與熊熾、熊布和嬴騰連勸帶哄,總算把嬴豹勸進了蓼園。
嬴豹穿過虎烈衛組成的戰陣,抬頭往府內一望,駭然止步。他沒有親眼看到過寶鼎的血腥手段,因此當他聽到蘇湛、熊璞、魏縛等人的哭訴後,總覺得他們有意誇大事實,一直不相信,現在他相信了,這位從蠻荒之地回來的公子不但手段血腥,而且無法無天,什麼大秦律法,在他眼裡估計還不如溷(hun)廁裡的便桶。
爭一座府邸而已,用得著大開殺戒?殺人就殺人吧,殺幾個威懾一下不就行了,有必要殺得血流成河?這事麻煩了,除非……嬴豹驀然想到公子襄的累累罪行,驚駭失色的臉上馬上換上了一副急切之色,當即甩開大步,衝著在前面引路的虎烈衛叫道,“快,馬上帶老夫去見你們公子。”
寶鼎此刻正在公子襄的秘庫裡翻看文卷,越看越是憤怒,恨不得一刀砍了公子襄。你貪贓枉法賣官鬻(yu)爵也就罷了,你還殺人,把那些檢舉你、彈劾你、威脅到你的人都殺了,誣陷栽贓刺殺,各種手段都上,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還夷滅人家三族,這也太狠了吧?你打擊人家、陷害人家也就罷了,為了洩憤竟然滅人宗族,老少統殺,一個不留,你還有沒有人性啦?
嬴豹走進秘庫,看到一箱箱的金餅、珠寶和各國錢幣,眼睛都直了,“這有多少錢?竟然比少府、內史(治粟內史)的錢還要多。”說到這裡連連搖頭,一臉的匪夷所思,“過去老夫聽坊間傳聞,說公子襄富可敵國,老夫不信,認為是瞎扯淡,但現在老夫信了。誰能想到,大秦國一個主爵中尉竟能積累如此驚人的財富,這才多少年?他做主爵中尉不過十年而已。寶鼎,你不要動,老夫去找大王,老夫叫大王來看看,老嬴家也出了一個富可敵國的鉅商富賈了。賣官鬻爵能賣出這麼多錢,天下奇聞。”
嬴豹怒氣沖天,轉身就走。
“伯父……”寶鼎急忙喊住了嬴豹,“你真的要找大王?”
“當然。”嬴豹鬚髮戟張,指著秘庫裡堆積如山的財寶痛心疾首地說道,“寶鼎,這要亡國的,要亡國啊。”
“伯父知道大王在哪?”
嬴豹驀然醒悟,馬上把腦袋湊到了寶鼎的嘴邊,“在哪?”
寶鼎低聲說了兩句。嬴豹點點頭,用力拍拍寶鼎的肩膀,“把人都趕走,把園子清理一下,老夫馬上陪大王過來。”
嬴豹轉身就要走,卻被蒼頭攔住了,“駟車庶長,這人實在沒辦法驅趕。公子下令,叫他們把衣服全部脫光,連根草都不能帶走,否則他就要把人砍了做花肥。”
嬴豹皺皺眉,轉頭望向寶鼎。寶鼎心虛,趕忙低下腦袋。他已經大開殺戒了,已經把公子襄整死了,臨死前還要侮辱人,似乎有些不地道。
“給他們留件裘衣(內衣)遮遮醜。”嬴豹一邊向外走一邊不耐煩地說道,“就一件裘衣,不準戴冠,不準穿屨,統統趕到後巷去。”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了,衝著曝布厲聲說道,“封鎖蓼園,誰敢走漏訊息,殺。”
曝布躬身應諾。
夜色愈發的黑暗,黎明就要來了。
蓼園外面,熊啟、熊熾、熊宸、嬴騰等人心急火燎,一個個面色凝重,誰也沒有心思說話。有訊息傳來,華陽大姐已經連夜進宮求見老太后了。到隗府打探訊息的人也回來了,郎中令隗狀今夜在宮內侍奉大王,沒有回家。
這時大家看到嬴豹急匆匆地出來了,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