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們就像大漠上的狼群,從四面八方撲向了精疲力竭的秦軍將士。
黃昏來臨,暮色蒼茫,血肉橫飛的戰場讓天地駭然失色,蒼穹更加朦朧,彷彿夜幕提前拉開。
李牧失算了,他的代北騎軍在發動雷霆一擊的時候竟然成了秦軍箭陣的活靶子,雷霆一擊隨即化作烏有,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全殲秦軍的機會從手裡溜走。
桓齮也失算了,他過低估計了代北騎軍的實力,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代北騎軍在攻擊受阻後還能突然變陣,從箭陣的血盆大口裡逃出去。幾萬騎軍發起衝鋒,洪流已經形成,再想變陣難於登天,但代北騎軍竟然做到了。桓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重創代北騎軍的機會就這樣消失。
李牧下令,攻擊,攻擊。肆意攻擊,能殺多少殺多少,過了今夜,他就再也沒有能力發動決戰了,但是,如果今夜趙軍在付出慘重代價後撕開了秦軍的中陣,那他依然還有全殲秦軍的希望。雖然這僅僅是希望,但他還是不計代價地拿出了全部的力量。
桓齮下令,前陣各軍後撤,以中軍龐大的箭陣為後盾,協防死守。只要守住中陣,只要不給代北騎軍突破中軍戰陣的機會,那麼過了今夜,只有是活下來的將士,都能安全撤回秦國。
然而,桓齮再一次低估了代北騎軍。一直以來,中土騎軍在戰場上的作用非常有限。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讓中土騎軍的戰鬥力有了質的飛躍,其後武安君白起創演騎陣,又讓騎軍正式成為戰場上的主要兵種之一,秦國騎軍更是因此雄居北方三國騎軍之首。一眨眼,三十年過去了。李牧在代北打造了一支綜合了南北兩軍之長的騎軍,騎軍的戰鬥力再次有了飛躍,但秦人固步自封,妄自尊大,在宜安秦軍全軍覆沒之後,雖然對代北騎軍有所重視,卻依舊沒有認識到李牧的這支騎軍已經在攻擊力上躍居為諸兵種之首。
李牧憑什麼橫掃大漠?同樣都是騎軍,為什麼他就能擊敗十萬匈奴人,卻匈奴七百餘里?顯然,他的騎軍比先輩們的騎軍更厲害,他讓騎軍的攻擊力有了質的飛躍,可惜,代北不過彈丸之地,李牧不過是一個戍邊將軍,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支騎軍。
此次李牧南下作戰,當然也是以這支騎軍為絕對主力,他有絕對的自信讓代北騎軍名震天下。代北騎軍做到了,當他們發動的致命一擊失敗之後,他們調轉馬頭衝向了秦軍前陣,於是秦人的災難降臨了。
秦人已經疲憊不堪,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反擊,但戰局因為代北騎軍的超凡實力驟然改變,他們還沒有完成最後一擊,撤退的金鉦之聲便響了起來,他們停下腳步,轉換戰陣,就在這個時候,代北騎軍殺到了。
秦軍措手不及,短短時間內戰陣便被代北騎軍擊破了。協防被他們撕裂了,前三軍被他們穿插分割了,很快,一支龐大的秦軍就被這支狂飆般的驚天猛獸撕咬得七零八落,鮮血淋漓,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秦軍陷入混亂,他們茫然失措,不知道戰陣怎麼會輕易破裂,也不知道各軍之間的協防怎麼突然失靈,更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失去了攻擊方向,他們完全不適應代北騎軍的打法,很快陷入了極度被動,他們甚至感覺自己突然就變成了羊圈裡的羊,而代北騎軍則是衝入羊圈裡的狼,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只有任其宰割了。
秦軍中陣毫無辦法,他們根本沒辦法撤陣上去救援。一旦撤陣,他們必蹈前陣的覆轍,遭到代北騎軍的迎頭痛擊。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袍澤在敵人戰馬的踐踏下哀嗥,在代北騎軍的衝殺下死去。
任囂和一幫裨將都尉們衝到了桓齮面前,向他咆哮,向他哀求,懇求他撤陣支援。
桓齮的心在滴血。他憤怒,他痛苦,仇恨在他心裡熊熊燃燒,他睚眥欲裂,恨不能將李牧千刀萬剮,將代北騎軍剁成肉泥,但他不能撤陣,陣內有四萬將士,有五萬民夫,此刻他只能捨棄前陣的將士以保住陣內的生命,他沒有選擇。
桓齮痛不欲生。驀地仰天悲嘯,一腳踢翻了棋秤,厲聲痛呼,“天啦,請救救他們,救救我的孩子……”
老天彷彿聽到了他的呼喚,答應了他的哀求。突然間,風起了,雲動了,天地驟然一亮,一道血色霞光撕裂了厚厚的雲層,將眩目的光芒照射在血腥的戰爭上。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向西天望去,那裡有夕陽,那裡有光彩奪目的炫麗霞光。
奇蹟發生了,血色霞光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名騎士,他高舉著戰旗,彷彿踏著霞光而來,他屹立於山崗之上,全身沐浴在美麗的霞光之中,仿若天兵神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