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和鞠武相視苦笑。
太子丹不願到秦國為質,又不能馬上返回燕國,那怎麼辦?當然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給李牧抓住,做趙國的人質。
太子丹做趙國人質,可以暫時給李牧贏得決戰的時間,一旦李牧在河北大戰中勝出了,天下局勢隨即改變。燕國考慮到形勢的發展,再加上有太子丹從中斡旋,兩國必定可以結盟。燕趙結盟,局勢再變,秦軍再想攻打邯鄲難度就很大了。太子丹因此建功,又有趙人的鼎力支援,昔日的對手公子隆又不在了,那麼他在燕國的實力自然會水漲船高,完全可以影響甚至決定國策。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李牧必須在河北戰場上擊敗秦軍,否則邯鄲失守,趙國滅亡,天下大局不可收拾,今天所作的一切也就失去了意義。不過,退一步說,假若李牧敗了,太子丹因為被趙人所擒而未能到秦國為質,那麼秦國也就沒有了指責燕國的藉口,短期內秦國也不會與燕國反目成仇,如此太子丹接下來是返回燕國還是繼續到秦國為質,就是兩國可以商榷的事了。
仔細權衡,太子丹暫時到趙國避難,主動做一次趙國的“人質”,絕對是利大於弊。
太子丹委決難斷。他倒不是不願意主動到趙國避難,其實到了趙國,他的安全反而得到了保障,趙國為了與燕國議和結盟,肯定會把他像神仙一樣的供著,但問題是,李牧打敗了怎麼辦?趙國滅亡了怎麼辦?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燕國,為此他必須讓趙國贏得河北決戰的勝利。
其實,太子丹非常理解自己的父王,他並不是不願到秦國為質,而是即使他做了秦國的人質,也化解不了燕國面臨的深重危機。
儲君到咸陽做人質的後果大家都清楚,西秦擺明了就是居心叵測、狼子野心,但這世上就是有不可理喻的人,就是有讓人感覺荒誕到了極致的事,為什麼?沒辦法,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燕王喜和相國公子隆根本不是糊塗,而是沒辦法化解燕國面臨的危機。
一個王國若想生存,首先要強大,要有實力。
早在燕昭王時代,燕國就有一次振興的機會,樂毅聯合五國大軍攻打齊國,半年內連下七十餘城,齊國最後僅剩聊城、莒城和即墨三座城池。如果一切順利的情況下,燕國將在東方雄起。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燕昭王死了,太子樂資即位,就是燕惠王。燕惠王做太子的時候和樂毅有仇隙,對樂毅用而不信。齊國田單乘機實施離間計。燕惠王隨即以騎劫代替樂毅。樂毅不敢回去,回去必死無疑,所以他跑到趙國避難去了。田單隨即以火牛陣破殺齊軍,盡數收復國土。
這是四十五年前的事(公元前278年)。二十七年前(公元前260年),燕國迎來了第二個難得的發展機遇,那就是秦趙的長平大戰。這一戰趙國大敗,秦將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卒,趙國一蹶不振。
隨後邯鄲大戰爆發,秦軍先後投入六十五萬大軍攻城,但趙人有著頑強的意志,軍民齊心協力,竟然在平原君、廉頗等人的指揮下,守住了邯鄲。
邯鄲大戰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秦軍連續打了兩年(公元前258年到公元前257年),名將王陵和王齕(he)先後為主帥。大戰的第二年,在平原君趙勝和縱橫家魯仲連的努力下,楚國春申君黃歇、魏國信陵君無忌率領十八萬援軍趕到邯鄲。信陵君竊符救趙就是發生在這一年。
幾乎與此同時,秦軍統帥白起再一次拒絕趕赴邯鄲戰場指揮作戰,昭襄王出離憤怒,兩位白髮老人反目成仇,幾十年的深厚友誼就此終結。昭襄王殺死了白起。
白起的死是邯鄲大戰的轉折點,秦軍本土將帥幾乎全部出自白起帳下,而幾十萬秦軍將士更是把白起視作不敗戰神,他的死,給了秦軍致命一擊。
僅僅過了兩個月,秦軍就在邯鄲的隆冬裡全線崩潰,急撤六百里,河東全部丟失。
強大的趙國經此兩役,國力遭受空前重創,可以說是奄奄一息,這對燕國來說是雄起東方的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邯鄲大戰結束六年後(公元前251年),燕國率六十萬大軍兩路攻趙,二十萬打代北,四十萬打邯鄲。這本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但燕國敗了,被十幾萬視死如歸的趙軍打得大敗,主帥粟腹和四十萬大軍全軍覆沒。
這對燕國來說是個奇恥大辱,做為戰爭的發起者,燕王喜和公子隆發誓要報仇。
如今第三次機遇又來了,這次如果成功,燕國不但可以血洗前恥,還能佔據代北三郡和半個河北,大大增強國力。
王國若想生存,最終要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