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年輕五歲。雖說年輕,但秀秋天生心高氣盛,絕不甘心宇喜多秀家在他面前頤指氣使。不消說,他對三成當然甚是憎惡。在朝鮮之戰時,他英勇善戰,卻由於三成的一句讒言,而被沒收了領地。
“無大將之器!”二十出頭的秀秋遭到秀吉如此痛斥,這種屈辱刻骨銘心,令他永遠也無法忘記。而讓他轉危為安的,則是家康的斡旋與秀吉的故去。此前,他曾教次向家康派遣密使,再三表明心意。但家康均似毫無反應。
家康的冷淡讓這位莽直的年輕武將既不滿,又無奈,“內府定是對我心存疑慮。”
高臺院不支援家康,天下太平便無從談起,豐臣氏的存續也斷不可能。每次見到秀秋,高臺院總是提醒他,為了繼承太閣遺志,切切莫要中斷同家康的聯絡。但年輕的秀秋哪能領會其中真意?
對秀秋來說,高臺院簡直就如親生母親。他認為,給了高臺院莫大恥辱的乃澱夫人,而三成則與澱夫人沆瀣一氣。出於這種理解,他對三成的憎惡愈深。如今,他認為家康對自己不信任,不滿和無奈也在日漸加深。
宇喜多秀家出征伊勢時曾邀他同往,但他卻未聽從奉勸,而於八月十七進兵近江,駐紮於石部。隨著疑慮的加深,他甚至變得有些自暴自棄,想盡量不加入任何一方,在一旁坐山觀虎鬥。
正在他彷徨不已之時,八月二十八,他的密友、德川一方的淺野幸長,和黑田長政聯名給他寫來書函。
淺野幸長與黑田長政聯署的這封書函,最終讓秀秋內心徹底動搖。書函寫道:“……此前曾去書表明心意,今再次致書。如今正是大人表明忠節之關鍵時刻。內府將於二三日內抵陣,大人之去留,務痛下決斷。吾二人如此行事,只為慰高臺院夫人。懇請早日回覆。務令使者口傳詳情……”
這封書函乃是淺野、黑田二人從赤坂陣地寫給小早川秀秋的。秀秋謊稱有恙,需要療養,以遊獵為名經石部、鈴鹿、近江,最後停留於愛知川高宮。書函於是被送到此處。
字裡行間不僅有淺野、黑田對秀秋的信任,還稱乃是為了高臺院。這讓秀秋大為動搖。書函其實想說:他二人這樣做,乃是為了讓高臺院安心,家康不日就會抵達前線,所以,在此之前,請秀秋一定明確心志。
故,一切的前提是:家康乃是奉高臺院之命征討三成。高臺院既與家康同途,已無異議,秀秋亦當向高臺院盡忠才是。事情非秀秋是否支援家康,而是家康要為高臺院而戰。
因被家康輕視而產生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年輕的秀秋精神大振。雖如此,他此前一直裝作唯三成和宇喜多秀家馬首是瞻,當然不可堂而皇之投了東軍。一旦事情敗露,西軍定會傾盡全力,先滅了他。
眼看兩軍決戰臨近,經過前思後想,秀秋把自己的陣地選在了松尾山,欲藉此見機行事,透過淺野、黑田與東軍會師。萬一東軍失利敗退,他只作壁上觀即可。
見秀秋在松尾山上安營,流言蜚語頓時在西軍中散播開來。
“金吾中納言果然不想參戰。”
“不,說不定他已私通家康了。”
於是,大垣城方面立刻向秀秋派去了使者,請他立即進城議事云云。但秀秋根本不吃這一套,推道:“我病尚未痊癒,才來此靜養。世上流言甚多,我洗刷不清,故要先與東軍一戰,以消除猜忌。”
秀秋要先與東軍一戰,然後再去大垣城議事,這個回覆讓城裡之人心亂如麻,他們已不知當守城還是野戰。
小早川秀秋率八千人,其戰鬥力絕不可小視。他若未開赴戰場、趕不上決戰,倒還罷了,但既已到了戰場,卻連他心思尚不知,就太可懼了。萬一在戰鬥最吃緊時,他臨陣倒戈,該如何是好?
大谷吉繼對此憂心仲忡,自不敢對秀秋坐視不理。若家康抵陣的訊息為虛,吉繼也不會下這樣的決斷。但家康已來到眼前,毛利輝元卻遲遲不出。
不弄清小早川秀秋的真意,怎能輕言決戰?於是,他親自趕赴秀秋陣營,抵達松山尾時,已是十四日夜。
沉默寡言的吉繼在三成面前從不多說話,但他的決心已如磐石。儘管眼睛已看不見,他還是不斷鞭策自己,讓人把自己抬到松尾山。他已痛下決心,萬一察覺到秀秋真有反心,就血濺當場。幸虧由於生病,他臉上纏滿繃帶,無須擔心心思被人窺了去。
吉繼已讓三成寫了一份誓書,並讓諸將署名,把它帶給了秀秋。誓書上列了如下四條:
一、此次戰事如能盡忠,少君十五歲之前,關白一職由秀秋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