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爾等何關?島津義弘,哪裡逃!”忠吉剛剛催馬追上去,一個騎馬武士挺槍向他刺來,槍尖從護臂上擦過。
“呔!”忠吉大喝一聲。然而,這不是平時用的竹刀,而是真刀實槍。忠吉覺得右臂有一股被熱鐵灼傷般的疼痛襲來,刀頓時脫手而出。
“松井三郎兵衛繼願與松平下野大人過招!”
話音剛落,第二槍又刺了過來。對於這頭刀已脫手的年幼豹子,這完全是致命的一擊。
“你來吧。”忠吉張開大手,欲把對方長槍握住。槍尖擦過忠吉左肋,松井三郎兵衛整個被忠吉抱在了懷中。二人一起滾落下馬,如同野獸般怒吼著,在溼漉漉的草地上廝打翻滾起來。未久,這頭無比兇狠的豹子被松井三郎兵衛死死壓在了身下,三郎兵衛手中的短刀發出黝黑的寒光,向忠吉逼來。
眼看著短刀逼近自己的咽喉,忠吉拼命想把它擋住,但受傷的手臂怎麼也不聽使喚。他抵住敵人胳膊,好讓刀尖離開自己。可是,他越掙扎,身體便越往泥地裡陷,甚至連動彈都很難,內心大憂:我豈能戰死在這種地方?
儘管松井三郎兵衛已完全壓住了忠吉,但他愈著急,手就愈滑,短刀怎麼也對不準忠吉的脖子,附近也無人來助。
突然,被壓在身下的忠吉大喊了一聲:“甚右衛門,快乾掉這個傢伙!”
正當忠吉絕望之極時,眼前忽然出現了自己人。來人正是傳令使橫田甚右衛門。看到忠吉命危,甚右衛門急忙撲了過來。他剛要去揪松井三郎兵衛的頭髮,一個聲音卻阻止了他:“甚右衛門,壓在下面的可是下野大人。休要出手!”甚右衛門忙縮回手。
忠吉大怒,抬眼一看,同為傳令使的小慄大六忠政正若無其事站在甚右衛門旁邊。忠吉大喊:“大六,快除掉這廝!”
不料,忠政卻又對甚右衛門道:“休要出手!”
一直嬌生慣養的忠吉,還從未如此怒過。眼看著自己危在旦夕,父親的家臣卻不肯出手相助,難道他們平時就憎恨自己?
“不求你們了!誰……誰也不求!”忠吉使出全身力氣,使勁一推,松井歪倒一邊。此時,忠吉已無暇顧及小慄、橫田等人。他彈起身,向剛爬起來的松井拼命撲去。
忠吉再次跌到泥濘中時只聽一聲慘叫,松井三郎兵衛的身子忽然向後便倒。一看,松井已是身首異處了。
“大人,您沒事吧?”是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的家臣龜井九兵衛。
“九兵衛,休要讓他們逃了,小慄大六和甚右衛門……”忠吉抬眼一看,早就不見了二人身影。一隊島津計程車眾又把他包圍起來。這些人並不知眼前這位渾身是泥的武士便是松平忠吉,儘管圍攏過來,也沒全力而戰,他們只是牽掛前面的義弘。
忠吉一邊拼命與敵兵廝殺,一邊不住發洩心中的憤怒:“這些渾蛋,居然見死不救……”
本以為會命喪黃泉,竟能拾得一條命,絕處逢生的忠吉瘋狂起來。
當井伊直政趕到,忠吉還在泥濘中與敵人拼命。右手已無法握刀,他就用左手拼命揮舞著愛刀左文字,但有時候他砍向敵人的竟是刀背。他已經近乎瘋狂,連怎樣出刀都已糊塗了。
直政在馬上喊道:“彌五右衛門,把你的戰馬給下野守大人。”
“是。”
“六太夫,你和彌五右衛門一起把下野守大人拖回來。”
近衛隈部彌五右衛門答應一聲,翻身下馬,把韁繩塞到忠吉手中。武藤六太夫則二話不說,把忠吉抱到馬上。
“放我回去!我還沒幹掉義弘!我要去追義弘!”
“這是主命。公子受傷了,必須治療。”
“住口!我要追。給我追!”
但二人並不理會他,單是立刻調轉馬頭往回牽。
眼看著忠吉回頭,井伊直政方鬆了一口氣,繼續追擊義弘。此時,他周圍已全是同在追擊島津各部的本多忠勝的先鋒。
直政從中間穿過。其間,他兩次聽到“義弘被殺”的吶喊。但第一次,被殺的人比義弘年輕得多,第二次砍下的首級也非義弘。略顯年輕的那顆頭顱,似乎是島津豐久,年老的則是長壽院盛淳。
島津的人馬眼看著在劇減,至多剩下八十餘騎。久經沙場的直政心裡甚是清楚,義弘必在這些人當中。此時,那些為島津斷後的人,恐怕早已被英勇善戰的本多全殲了。
直政的計算絲毫未錯。有可能的話,他要親手割下義弘的首級,然後宣稱此乃女婿松平忠吉初戰告捷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