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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雲鬢,嘴唇薄而鼻樑挺直,倒比那些單純的國字臉更加得考官欣賞,因而在相面時,還是得了個一等。

但海瑞是舉人,雖考過進士,文章做得也老道,卻因落筆直言國事、成文痛陳時弊,考官自然不喜,在墨卷上便落了榜,因此根本就沒能去過那‘面相’一關。

而有無官相,只有穿上官服才能顯現出來。沈默一路上見過他兩次,他穿的都是布衣棉鞋,根本看不出端倪。現在到了蘇州城,第一次穿上了知縣的帽服,才見他眉稜高聳,挺鼻凹目,在通明的火光下竟不怒自威,正氣凜然,讓人不由心折。

老百姓一見大人面相剛直,不是那些肥腸滿腦的官兒們,覺著這樣的大人,興許會貪瀆的輕點,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三分。

海瑞一直站在衙門前沒有進門,直到那些個官兒們把磚搬完,心中忐忑的站在他面前。只聽海大人又吩咐道:“把縣衙的外牆上,鑿十個大洞!”

縣丞心說:‘這人心眼太小了吧,真是不敢得罪啊。’便小意陪笑道:“大人,好好的牆壁,鑿了窟窿多可惜?”

海瑞冷笑道:“我聽說長洲縣從前一些官吏,敲詐勒索百姓,弄得人們叫苦連天,本官就要把衙門裡的腌臢濁氣全部放掉,所以要鑿些窟窿,透一透氣!”說著大手一揮道:“鑿!”

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鑿就鑿吧,正好大夥還沒洗手,掄膀子就幹吧。

大冷的天,長洲縣的官吏們揮汗如雨,掄著大錘,把縣衙牆上鑿了十個井口大的大洞,從外面一直能看到裡面。

窟窿鑿好之後,海瑞又讓人在縣衙門前掛上兩道空白豎幅,親筆題寫了一副對聯,上聯是‘黑漆衙門八字開’,下聯是‘有錢沒理莫進來’。最後寫一個橫批道:‘本官日夜受理狀子。’

大夥這才知道,他讓人鑿洞是什麼意思,原來是為了方便大家告狀喊冤,不至於因為被衙役擋在門外,就上告無路了。於是乎,喊冤的、告狀的百姓絡繹不絕,海大人的上任第一天,就一直忙到大天亮。

沈默站在衙門對面,看著這前所未見的一幕,鐵柱和三尺站在後面。三尺搖頭道:“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這火也燒的太旺了吧,一來就把手下都得罪了,轉眼又把富豪大戶得罪了,以後還怎麼混?”他是北京的老兵油出身,司空見慣的是上下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卻沒見過這樣的。

相見而言,鐵柱就純樸的多,他情緒激動的反駁道:“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就是對的嗎?若是沒有海大人這樣的清官管一管,我大明朝的百姓,還能看到點希望嗎?”他是下層百姓出身,沒少受了官府的氣,所以對海瑞這樣大張旗鼓為老百姓張目的官員,有著天然的好感。

“你怎知他不是做做樣子?”三尺冷笑道:“看著吧,保準是熱鍋子炒屁,臭一陣!等過不了個把月,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俏皮話還不少來,”沈默笑罵一聲道:“別爭了,咱們找家店住下去,餓死我了快。”

兩人卻不依不饒的問道:“大人,那您是個什麼看法呢?”

“身為他的直接上級,”沈默回過頭來,一本正經道:“我感覺壓力很大。”說完便揚長而去。

兩人面面相覷,心說這是什麼意思?

當天晚上,沈默三人便歇在城內一家叫‘東昇’的客棧中。

一夜無話,次日起床,便在客棧中吃早茶……蘇州的客棧,大都是前樓後院,樓是茶樓,院是客店,相互獨立,又相得益彰。

沈默三個從後院步入茶樓,但見這裡跟杭州的茶樓又不同。杭州的茶店,大都是敞廳,一視同仁,不管是縉紳先生,還是販夫走卒,入座都是顧客,混淆在一起吃飯喝茶。

而蘇州的茶店,卻分出等級,各不相淆,有錢有地位的在裡面,在樓上,普通百姓在樓下,在外面。沈默是要觀風的,與鐵柱兩個只在最外面那間廳上坐下。

小二過來招呼,沈默讓他只管上招牌的早點。不一會兒,蜜汁豆腐乾,松子糖,玫瑰瓜子,蝦子醬油,棗泥麻餅,水晶湯糰等等,便擺了滿滿一桌子,雖然盡是些小碟子小碗的小菜量,但架不住種類繁多,色香味俱全,確實要比杭州和紹興強不少。

沈默最愛吃的,是那大如核桃的水晶湯糰,較一般湯糰稍小,餡心是豬油白糖,皮子是水磨糯米粉,皮薄餡大,便個個透明如水晶。湯糰端上來時,小兒還特意囑咐道:“客官先咬破一小口,吃裡面的湯汁。要不然,大口一咬,餡裡滾燙的汁水濺出來,燙痛嘴巴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