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居正的目光,緩緩從對面的觀禮臺上掠過,那裡除了京城的公卿文武之外,還有來自朝鮮、呂宋、安南、琉球、真臘暹羅、蘇門答臘、蘇祿、婆羅多的使節,甚至佛朗機、荷蘭也有代表前來。
除了這些異邦外番之外,又有云貴、兩廣、湖廣、四川的土司頭人一百餘名,還有來自西藏的烏思藏、朵甘諸法王、活佛,以及青海諸番的頭領,喇嘛高僧……遠遠看上去,各著奇裝異服,五花八門、花裡胡哨大有萬邦來朝的泱泱氣象!
“沒辦法……”沈默緩緩道:“不把他們都震懾住,怎麼能放心對蒙用兵?”
“這一震的代價可不小,”張居正表情有些僵硬道:“如果按照你的計劃走下來,要將近耗資百萬兩了……如果傳出去,肯定又有人說你勞民傷財了。”
“沒辦法,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嘛。”沈默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就當花的是晉商的錢,可能就不那麼心疼了。”
“不必,”張居正微微昂頭道:“該花的錢,我絕對不含糊,只要真能達到戰略目的,就是把今後五年的關稅全給你,又如何!”
沈默轉頭看看他,目光中閃過一陣激賞道:“我會控制規模的,總不能仗還沒打贏,先把財政拖垮了吧?”說著笑笑道:“再說了,咱們替山西的財主打仗,總不能還要自己掏錢吧。”
張居正還想再說什麼,突然聽到一陣嘹亮的歌聲,驚詫之餘他閉上嘴,凝神傾聽那帶著濃重甘陝風味,幾乎是被官兵們吼出來的唱詞:
‘先取山西十二州,
別分子將打衙頭。
回看秦塞低如馬,
漸見黃河直北流。’
嘹亮的歌聲伴著整齊的鼓聲,使喧鬧的大校場上剎那安靜下來,所有的人在瞬間地激動過後,都屏住呼吸,聆聽那震撼靈魂的軍歌聲:
‘天威卷地過黃河,
萬里羌人盡漢歌。
莫堰橫山倒流水,
從教西去作恩波。’
起先是正在透過檢閱臺的甘肅鎮步兵齊聲高唱,接著固原鎮、榆林鎮、寧夏鎮的官兵也大聲相和,最終全場官兵都加入進來,數萬人的粗獷大合唱,所迸發出來的激情和力量直逼人心,讓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忘了言語,一個個瞪圓了眼睛,大張著嘴巴,時間在此刻停留,剎那便是永恆。
‘馬尾胡琴隨漢車,
曲聲猶自怨單于。
彎弓莫射雲中雁,
歸雁如今不記書。’
‘旗隊渾如錦繡堆,
銀裝背嵬打回回。
先教淨掃安西路,
待向河源飲馬來……’
歌聲散去很久,人們才從震撼中醒來,只見所有受閱官兵都已經面朝檢閱臺列隊完畢,校場上旌旗如林、鴉雀無聲。十餘萬官兵整齊劃一的站在臺下,即使沉默著,也給人以莫大的壓力。
隆慶皇帝對受閱官兵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稱讚他們的軍心士氣,希望他們在接下來的軍演中,能再接再礪,發揚出水平和威風,大展大明王師的雄威!
在一片山呼海嘯的萬歲聲中,隆慶皇帝走下臺去,到早就佈置好的帷帳中休息,其餘貴賓也被引導著到軍營中用餐休息。
簡短的午休之後,皇帝重新出現在檢閱臺上,這次不用像上午那樣遭罪,可以喝著美酒,帶著太子朱翊鈞,舒舒服服的坐在華蓋下,觀看各部隊比武。
第一天下午的軍演,主要是由各兵種精銳相繼表演騎兵包抄、步兵突擊、步騎合擊等內容,還演練了車陣的行進中組合,步兵勁弩齊射、長槍步兵刺殺訓練等軍事科目。無不軍容齊整、步調如一、刀光劍影、殺氣沖天,令內外來使皆心驚膽顫。
但最能擊垮他們的意志的,還是天快黑時,由神機營表演的火器操練。先是由一千二名手持新式火槍計程車兵,快速組成相互掩護、長達百丈的射擊線。而他們所面對的,卻不是慣常所用的靶子,或者稻草人什麼的,而是數百匹蒙古軍馬……
人們瞪大眼睛,看著對峙在校場兩頭的人與馬,基本上都能看明白,這是要模擬火槍陣對騎兵衝鋒。大部分內外來賓都是知道,明軍的火槍手,向來是躲在戰車後面開槍的。但現在人與馬之間沒有任何障礙物,兩邊距離不過二百丈,戰馬只需要二十息就能衝過去,如果再扣除進入射程前的時間,恐怕只有十息多一點的時間,留給神機營開槍了……
這點時間,能把這麼多戰馬放倒?人們不禁為神機營捏一把汗。而那些個來自佛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