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巴結沈大人還來不積極,還怨他恨他?”
劉顯輕嘆一聲道:“並不是所有人,有奶便是孃的。”說完覺著這話可能引起誤會,趕緊補一句道:“兩位中丞自然也不是。”其實他是想說唐中丞的,只是覺著單點一個太露骨,所以才捎上王本固的。
“我知道……”唐汝楫自然十分大度道:“不過我還是覺著你們多慮了,沈大人可是北京的部堂高官,事畢還朝。將來要入閣為相的,哪用在乎東南文武的心情?”
“呵呵……”王本固素來就瞧不起唐汝楫,心說這果然是個草包。不過現在同舟共濟,他還是收住臭嘴,耐心的解釋道:“思濟兄,其實拿下胡宗憲並不難,他自個被衝昏頭腦,真當自己是東南王,以為下面人會陪著上刀山、下火海,一起跟朝廷抗到底。”說著冷笑道:“那是他太高估自己了,你沒看他最親信的盧鏜、蔣誼等人,聽說東南總督要撤消了,連聲都不敢吱一下?最後還是曾被他陷害入獄的俞大猷問了一句,你說可笑不可笑?”
“沒什麼可笑的。”一直在邊上泥塑般的朱五,冷冷插嘴道:“形勢比人強而已。”
“這位錦衣衛的大人一針見血。”王本固讚一句道:“他們嘴上不敢說,但心裡不會服氣,陽奉陰違、甚至消極懈怠那都毫不意外……所以說拿掉胡宗憲並不難,難得是換了他以後怎麼辦?”說著愁眉苦臉道:“衢州銀礦鬧事,已經波及到江西、南直隸了;還有贛粵三巢那邊,加起來要有小半個省被反賊控制了;而且東南官兵的糧餉積欠了半年,軍隊已經趴窩了。海邊重又不肅靜起來……要是倭寇重起,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還有……”
他這邊絮絮叨叨沒說夠,那邊唐汝楫已經聽得頭都快炸了,喊停道:“別說了,子民兄,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王本固這才收聲,苦著臉道:“要不我能上書,讓胡宗憲接著幹下去?實在是這半年發現,他一撂挑子,東南就亂了套啊。”
唐汝楫聽著聽著,突然臉色一變道:“啊,要是一個弄不好,咱們都得跟著倒黴?”見劉顯、王本固他們一臉‘你才知道啊’的表情,唐汝楫訕訕道:“我是怕你們不知道,提醒一下。”
“呵呵……”劉顯笑著給他圓場道:“唐中丞所慮甚是,現在是老鼠拉木鍁,麻煩在後頭,咱們還得和衷共濟,共度難關啊。”
“唉……”唐汝楫愁眉苦臉道:“我就知道不能這麼簡單……”心裡開始埋怨沈默,怎麼不打招呼,就捅了這麼大馬蜂窩?
送走了胡宗憲,沈默便一動不動坐在門前,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徐渭的聲音響起道:“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易老悲難訴……”
沈默聽了,面帶慍色道:“連你也要怪罪我?”
“開個玩笑嘛。”徐渭大喇喇的坐在沈默邊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難呀……老匹夫逼你,胡宗憲怨你。東南文武不理解你,你是飽受夾板氣啊。”
“呵呵,”沈默搖搖頭道:“這倒沒什麼,我擔心的是東南的未來,要是胡宗憲一走,就陷入惡劣的境況,我沒法跟天下人交代。”
“你不是一直都在為此努力嗎?”徐渭道:“又是為他們請官加爵,又是跟胡宗憲苦口婆心,我覺著你能做的都做了,不要求全責備了。”
“是啊,可惜結果怎麼樣,不是我說了算的。”沈默微微皺眉道:“東南現在微妙的狀況,只有一個人能解開。”
“解鈴還須繫鈴人。”徐渭點頭道:“是胡宗憲一手佈下的迷局,也只有他能抽絲剝繭,讓一切恢復原樣。”
“就看我今天這些話有沒有用了。”沈默道:“剛才來報說,湯克寬率領的一萬蘇松兵,已經抵達浙直邊界了,並沒有發現朱先率領的五千精銳,看來咱們猜錯了胡宗憲的意圖。”
“此人心機高深,慣於螺螄殼裡做道場,道行其實比你要高。”徐渭點頭道:“只要他不再鑽牛角尖,相信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但願如此吧……”沈默長嘆一口氣道:“什麼結果我都接受,最壞不過回家種地嘛。”
“讓我選。寧肯種地,也不干你現在的活。”徐渭笑道:“實在是太難過了。”
“哼……”沈默哼一聲,便不再說話,整個人浸透在越來越暗的天色中,漸漸的看不清輪廓,只能看到那雙眼睛,還是明亮如昔。
第二天中午,胡宗憲派人來傳話,請他下山一晤。
沈默本來想起身就走,突然發現那傳話的,竟穿著整齊的官服。心中一動,便道:“你且稍候……取我的官服來,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