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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部分

世蕃本來的掙扎,還有些假模假樣,但一聽到這句話,馬上變假為真,用力甩脫嚴年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

“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嚴嵩用盡最後的力氣,給板上釘了最後一顆釘子。

“誰稀罕!”嚴世蕃傘也不打,便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句充滿怨念的大吼道:“蒼天啊,你長眼睛了嗎……”

聽到兒子負傷野獸般的嘶嚎,嚴嵩的心劇烈抽動一下,但還是硬下心腸,不聞不問。

“老爺,什麼事兒不好商量,”追不回嚴世蕃,嚴年只好小聲勸嚴嵩道:“少爺畢竟是您唯一的兒子啊……”

“正因為他是唯一……”嚴嵩緩緩道:“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今日把他攆出府去,是為了保他一條性命而已。”

“真的嗎?”嚴年高興道:“原先還以為,是閣老真生氣了呢。”

“我當然真生氣了。”嚴嵩嘆口氣道:“他要不是我兒子,我早就讓人把他亂棍打死了。”說著面色滄桑而又無奈道:“但誰讓我是他爹呢?唉,上輩子欠人的,這輩子才給人當爹,為的就是還上輩子的,老夫早就認命了。”

第五四九章 在同個屋簷下

連下了七八天的秋雨終於過去,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這長長的一場秋雨,便有十場的功效,讓氣溫急劇降了下來。

沈默已經穿上了薄薄的夾襖,溫著老酒,擺兩碟小菜,與徐渭孫鋌諸大綬幾個,坐在院中的亭子裡,一邊喝酒一邊說笑談天。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楓林醉?”徐渭看著天上的飛鴻,搖頭晃腦道:“香山的楓葉已經紅了,抽空一起去看看吧。”

頓時引來眾人的附和聲,唯獨沈默搖頭道:“我可不敢出城去。”

幾人先是一愣,旋即笑起來道:“拙言兄,你也忒謹慎了,那小閣老雖然叫囂著要報復,但你又沒跟他作對,他怎可能盯上你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沈默搖頭笑笑道:“畢竟我是鄉試主考。”

見領頭的不去,眾人遊覽香山的計劃只好擱淺了。沈默道:“你們只管去就是,不用等我的。”

孫鋌呵呵笑道:“楓葉年年紅,明年去也無妨。”說著嘬一口小酒,道:“而且我們幾個去向不定,心裡難免惴惴,去了也玩不痛快。”按例官員的任期都是九年,三年一考,九年三次考滿之後,才會或升或降,另有他用,但如今的官場風氣十分浮躁,三年就會一調換,根本不會等到考滿。

孫鋌他們三年前從翰林院畢業,各自分配到了不同的衙門,孫鑨初授兵部武庫司主事……也就是官軍械的,一等一的肥差,但他為人剛正,看不慣那些蠅營狗苟,時常與同僚發生衝突,當時的兵部尚書楊博卻很賞識他,為了保護他,特意利用關係,將他調出京城,去山東青州任知府。去歲才上任,估計這次動不著他。

諸大綬與陶大臨,一直在修訂《元史》,已經臨近完工。準備過年進獻給皇上。六年的苦功不會白費,只要龍顏大悅,皇帝會親自安排他們職務,那往後可就是鐵前程了,所以他倆也不擔心。

徐渭,初為翰林侍讀,隨侍帝側,六年來已經升為侍講學士,翰林院的副校長,他本身就不熱衷仕途,連皇帝那裡都是有一搭無一搭,根本不像別人那樣小心伺候,所以更不會在乎自己去哪,自然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沈默一圈看下來,真正要操心,就是吳兌和孫鋌兩個——孫鋌,在翰林院讀完庶吉士後,授編修繼續深造又是三年,他本人十分不想再走學術路線,為此正十分苦惱;而吳兌從翰林院出來,跟孫鑨一起兵部。任職方司主事……雖然同是主事,但他這個司是有名的‘鬼都不理’,職方司是幹什麼的?掌管地圖典籍,為軍隊作戰設計作戰計劃的,但這種閉門造成,人家將領多半不會聽的。有道是‘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就是說的他們。

吳兌雖然兢兢業業,但三年冷板凳坐下來,也想挪個地方,省得長了毛。

一圈人把情況都說了,便一起問沈默道:“那你呢,你什麼打算?”

沈默微笑道:“我呀,沒別的打算,當好我的教書匠唄。”

“天哪拙言兄,你可是同年中的先達,”孫鋌咋咋呼呼道:“可要是一懈怠,就要被別人攆上了。”

“攆上不更好嗎?”沈默笑著對他道:“有個比自己官大的同學,是件很幸福的事兒……”

眾人卻都不信他這話,齊齊搖頭道:“言不由衷,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