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藥死了,無論其中有何等原有,都是一樁不折不扣的醜聞,必將為人津津樂道,這是死要面子的嘉靖皇帝,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希望大人能將其儲存下去,適當時候還錦衣衛一個清白!”朱九慨然道:“不然世人還以為我們如何無能,竟連自己的大都督都保護不了,讓他輕易被人害死了呢。”看來他已經預料到,最終的處理結果,一定會撇清宮裡的關係,那樣一來,無論嫁禍給誰,錦衣衛都逃不開責任了。
因為只有御賜的東西,錦衣衛不能檢查,也沒有責任,其餘透過任何途徑,送給陸炳的東西,出了問題都得承擔責任……
沈默點點頭,面色愈發凝重起來,朱九以為他被事情的真相震撼了,殊不知其實他在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另一個人,但不能輕易開口問詢,否則會惹來麻煩的。
下了朱九的馬車,回到家裡後,沈默對三尺道:“你去琉璃廠,給我買一套上好的祭具來,我要在家裡供奉師兄的牌位。”說著壓低聲音道:“重點是,路上注意看看,青羊觀裡的牛鼻子,現在安好否。”
三尺應下,剛要出去,又被沈默叫住囑咐道:“不要下車、不要減速、就在馬車上遠望即可。”
三尺不由心驚膽戰道:“大人,難道局勢敗壞若斯了嗎?”
“沒那麼嚴重,”沈默勉強笑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三尺便去了,沈默坐回書房中,命人‘請李先生來’,李時珍因為要給裕王治病,一直被拖在京城不得離去,所以沈默回鄉,依然讓他住在府上,並專門留下侍衛保護。
李時珍一直忙於他的本草綱目,根本不知道外面翻天覆地的變化,見了沈默還奇怪道:“你怎麼回來了?”
“陸炳死了。”沈默靠坐在椅子上,還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將將那日記遞給李時珍道:“麻煩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時珍先是一陣錯愕,旋即定定神,開始翻看日記,看了大半後,搖頭道:“從表現看,他所服的,應該是一種滋補的丹藥,應該不會毒不死人……”看到後面,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道:“他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那種補藥,即使長期服用,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的。”但當他翻到最後一頁,一下子驚呆了,道:“鶴頂紅!這分明是鶴頂紅中毒後的表現!”
沈默緊皺著眉頭問道:“是長期服用,積累到一定程度發作的,還是初五那天驟服發作的?”
“驟服發作。”李時珍很肯定道:“若是假設所有的藥丸裡,都有均勻的鶴頂紅,他每日都會服入少量的毒藥,那在三五日後,應該有很明顯的症狀出現,如呼吸困難,脈搏過速,嚴重皮炎、脫髮,這才是慢性中毒的表現。”說著點一點那日記道:“但這些症狀均未出現,卻在初五日表現出嚴重的驟然中毒,應該不是長期服用所致,而是一次性服入了大量毒藥所致。”
“應該?”沈默追問道:“還是一定?”
“一定。”李時珍斬釘截鐵道:“一定是這樣的。”
“那會不會是,丹藥本身沒問題,在別的方面被人下毒了呢?”沈默輕聲問道,但自己又否決道:“除了這個能讓陸炳毫無防範的服下,其餘帶毒的東西,又怎麼流入到錦衣衛大都督的口中呢。”說著不禁搖頭連連道:“還真是奇怪。”
“把剩下的丹藥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的不就得了?”李時珍道。
“怎麼可能讓你在看的到呢?”沈默搖頭苦笑道:“事情一發,東廠馬上便收回了所有的丹藥,一粒都不準外流。”
“那就只能等他們的結果了。”李時珍起身道:“用不著我了吧,那我回去了。”
沈默點點頭,望著李時珍離去的背影,心中無比羨慕,他覺著李時珍比自己幸福多了,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專心致志的做好一件事就行了。
晚些時候,三尺回來了,輕聲稟告道:“青羊觀已經被查封了,裡面住的全真教道士,一個不留,全都下了東廠的大獄!”
沈默聞言更加擔心,暗叫一聲道:‘藍道行危矣!’
……
PS:在真實歷史上,陸炳就是這樣毫無徵兆,壯年暴斃的,不是我硬掰的哦……
第五七一章 死路一條?
長安街上天師府。門口常年有青衣道士守衛,院內香火繚繞,鐘磬和鳴,好一副莊嚴的道家景象。
但是今天,道士們臉上的自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惶然,院裡的香火也熄了,鐘磬聲也停了,似乎在經歷著一場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