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為女蘿草,妾作兔絲花。輕條不自引,為逐春風斜。
百丈託遠松,纏綿成一家。誰言會面易,各在青山崖。
女蘿發馨花,兔絲斷人腸。枝枝相糾結,葉葉竟飄揚……’
王氏不由痴了,她把刀鐺地一聲往地上一扔,抱著戚繼光也痛哭起來。其實她心裡的苦,比戚繼光百倍更要深沉百倍千倍。當初舉刀欲手刃親夫,其實只是一種痛苦到極點的發洩……哪怕是此刻與戚繼光相擁而泣,也不是徹底原諒了他,而不過是對命運無奈的承受……
這是怎樣的一對夫妻?看上去王氏飛揚跋扈,把戚繼光欺負的灰頭土臉,實際上戚繼光的懼內中,難道不含著對妻子的尊敬、愛護與寬容嗎?看上去戚繼光用苦肉計贏得了妻子的原諒,可實際上,王氏的無奈承受中,難道不含著愛、包容與犧牲嗎?
事情的結局看上去皆大歡喜……戚繼光命僕婦將兩個兒子安國、興國抱來給夫人過目。
王氏是極喜歡小孩的,一看到兩個孩子,便忘了那些不快,抱抱這個、親親那個,兩個都愛不釋手。
見夫人喜歡,戚繼光大喜道:“不如兩個都留下吧。”王氏是正妻,正妻無出,慣來都是從滕妾所生的兒子中,挑一個喜歡的養著,當作自己的孩子。比如說徐渭,便是由嫡母養大,向來也覺著嫡母才是母親,感情甚至超過了生母。
王氏頗為意動,轉念卻又搖頭道:“把老大留下吧,把興國送回去……”那一刻,她想到了那兩個可憐的女子,同樣都是可憐人兒,又何必苦苦相欺呢?
終於度過這場危機,戚繼光著實鬆了口氣,命人煮了紅雞蛋,抬腳便去了府衙中,給府尊大人送喜蛋。
看到他樂得嘴巴都合不上,沈默笑道:“看來我那寶甲是沒用上。”原來他將陸炳給的軟甲讓戚繼光穿上了……沈默既然給戚繼光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餿主意,自然要保證他的安全,不能讓他真的被‘置之死地’了……戚繼光的老婆如此兇悍,要是一時火起,真的把他給剁了,那自己可就虧大了,上哪再找個名將代替去?
戚繼光把喜蛋遞給沈默,自己伸手進衣服了,去脫那軟甲道:“有備無患嘛,沒有大人這件甲,我還真不敢面對家裡那婆娘呢?”
沈默接過那甲,淡淡笑道:“跟嫂夫人見面,不能光靠這種刀槍不入的保甲,還是真誠一點,善良一點,別再利用男人的特權傷害她了。”說著彈一彈那甲道:“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可不會再借給你了。”
“不會了。”戚繼光的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再也不會。”
“對了,還有個事兒要向你請教,”沈默壓低聲音道:“你家那三位,現在是如何安排的?”
“老婆正房,倆小妾東廂西廂。”戚繼光理所當然道。
“真幸福啊……”沈默一臉羨慕道。
第四七零章 神來之筆
接下來的日子,蘇松一帶雖然依舊倭寇肆虐,但也僅限於鄉間村裡,像攻擊蘇州城那樣的大動作再也沒有出現;官軍似乎也安於現狀,只是防守好城池,對倭寇在村鎮中撒野視若未見。
唯一的例外,是戚繼光和他的部隊,緊咬著徐海的屁股不放。要是放開手腳大打出手也罷,但讓徐海鬱悶的是,這支明軍充分發揮了沈默要求的‘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十六字真言,可能一天光臨好幾次,也可能好幾天光臨一次,可能打一下就走,也可能打得他媽媽都認不出來。
這種無恥的騷擾,讓徐海和他的手下無比頭大,都變得神經兮兮、食慾不振、晚上睡覺都不敢脫衣服。
徐海沒辦法,幾次邀請葉麻和辛五郎幫忙圍剿,但兩人卻遲遲未動。因為他們不捨得放棄好容易得來的上海城,所以只願意在上海附近活動,稍遠的地方是不去的,唯恐被虎視眈眈的劉顯奪了城,再次變成孤魂野鬼。
當然。這其中也有想看徐海熱鬧的成分……他倆都看出來了,這回出來,徐海是流年不利,兩次大敗,讓徐洪部全軍覆沒,他也在蘇州城下碰了個頭破血流,還讓明軍陰魂不散的纏上了。
“這都是報應啊,”葉麻一邊大碗喝酒,一邊哈哈大笑道:“誰讓這傢伙平時飛揚跋扈,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現在活該他吃虧,以後也該長點教訓。”
辛五郎屬於滿腦子肌肉型別的,對這些勾心鬥角不甚擅長,但他有個幫手叫陸績——陸績穿著黑袍子,面上帶著木質的面具,聲音沙啞道:“唇亡齒寒的道理,葉當家不該忘記吧。”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