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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部分

如發。他知道,公然宣佈由太監頭子同為顧命,已經是挑戰高拱的底線了,那麼這個人又被指明是馮保的話,就必然超過高拱的底線,引起他激烈的反彈。張居正巧妙的把一步棋,拆成兩步走,先利用高拱悲痛忘形無暇細顧,且不願在先帝彌留之際,表現出宮府不合的心理,把太監輔政變成既成事實。等新君一登極,再透過中旨把馮保扶正,高拱也就只有徒呼奈何,接受現實的份兒了。

張居正的這一手,其實不只是為馮保在謀劃,還有他自己的算計在裡面,就連執行者馮保也未必能夠悟出。他透過這一系列動作,把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馮保的身上,自己卻巧妙地解脫出來。就連口口聲聲說他和馮保勾結一氣的高拱,也找不到他參與其中的鐵證。

這一點十分重要,因為在接下來的鬥爭中,他不得不採用最讓士人痛恨,最為後人鄙夷的手段,如果不能置身事外,就算把高拱絆倒,自己也會因為名聲敗壞,無顏再立足朝堂的。

張居正細細思索著,細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叩動著面前的花梨木茶几,徐爵耐心等了足足盞茶功夫,才聽他開口道:“其實,這兩件事都不難辦理。”說著,示意徐爵走近前來耳語一番。徐爵聽罷,不禁眉飛色舞,連連說道:“好,好,依先生之計行事,他高鬍子非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事不宜遲,領受了錦囊妙計後,徐爵便趕緊回去覆命。

送走了徐爵,張居正沒有馬上進屋,而是在院中站定。夜涼如水月如霜,他的表情也凝重如冰。高拱雖然來勢洶洶,但他心裡並不如何懼怕,因為高拱這個人太看重牌理了。其實以他和先帝的關係,只要單獨和隆慶見面說說情況,馮保就沒機會蹦躂下去了。

但是,他從不這麼幹,似乎覺得這樣做不夠磊落,在牌理上就屬於做手腳,與太監的無異了。他自己不主動找機會也就罷了,即便是有這樣的機會,也主動放棄了。摸透了高拱這一點的張居正,根本就不要公開出面,就把他玩在股掌中了!所以在張居正看來,高拱再張牙舞爪,也不過是隻紙老虎。

真讓他感到懼怕的那個人,其實是在昌平的沈拙言,那是個他從未戰勝過的強大對手……

一想到沈默,張居正就不禁湧起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無力感,兩人系出同門,是那樣的相似,自己會的對方都會,但對方有的,自己卻沒有。簡單說,沈默就是他的年輕版和加強版。

對於沈默的強大實力,張居正有清醒的認識,更讓他忌憚的是,對方隱忍的功力絲毫不亞於徐老師,真是人如其名,咬人的狗兒不露齒。在他露出獠牙之前,你根本無法判斷,他會不會出手,何時出手。但他一旦發動,就是無解之招,必勝之局,根本無法與他匹敵……

最讓張居正感到可怕的是,他那強大的自制力,能在形勢大優,勝局已定的情況下,抑制住乘勝追擊的衝動,只取自己所需要的,絕不肯一味貪得無厭,使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哪裡是犬,分明是狼,一頭兇惡老練的草原狼!

這樣的敵手,是張居正最最不想對付的,尤其是隆慶初年那次大敗,給他的教訓太慘痛了。不過也正是那次,沈默在大勝面前停住腳步,莫名其妙的放了他一馬,讓張居正意識到,此人也是有弱點的,那就是太愛惜名聲,太想維持一個光輝的形象了。

也正因為如此,張居正才敢賭一把!就賭沈默不願揹負‘欺凌幼主、不敬兩宮’的惡名,插手這場決鬥。他刻意隱藏身形,讓馮保在明處和高拱鬥,還處處扯上李娘娘,就是為了造成一種宮府相鬥的情形,而不是大臣間的爭權奪利,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目前看來,這法子還是很有效的……在乾清宮,高拱悲痛欲絕無暇細顧時,沈默這個次輔也緘默了;新君登極後,他又主動去天壽山視察皇陵,一副置身事外、不願參與的架勢,這才讓張居正敢於把計劃執行下去。

然而不到最後關頭,誰又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誰知道他是不是存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念頭,還是要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把戲?但機會稍縱即逝,如果過了這段皇位交接的震盪期,高拱的地位也會隨之穩固,自己在北京的日子,卻要進入倒計時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張居正暗暗下定決心。他很清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形成既成事實,讓沈默想插手都來不及,只能徒呼奈何。

到時候,自己也就第一次有了和他抗衡的資本,戰於不戰的主動權,全在自己手裡。

想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