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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部分

“這是無知小臣,憑藉道聽途說的話,輕率瀆奏。”申時行只好回一句。

“他還是要沽名釣譽!”萬曆又補了一句。

“他既是要沽名,皇上如果從重處治他,正好成全了他,反而有損皇上聖德,只有寬容大度,不予理睬,方顯得皇上聖德旺盛。”申時行輕聲勸解道。

王家屏也道:“元輔說的對,重處那個狂徒,不僅損了皇上的聖德,而是損了皇上的氣度。”

聽了二位閣臣輪番勸說,萬曆心中覺得舒坦多了,剛才的怒氣消去不少,語氣緩和道:“人臣事君,最起碼應該懂得曲諫,如今滿朝沒有個尊卑上下,小臣都敢信口胡說。前些年有個叫黨傑的御史曾數落過我,我原諒了他,如今雒於仁就和他一樣,因為沒有懲創,所以又敢來胡說。”想到這,萬曆的火氣又蹭得上來了,怒不可遏道:“朕氣他不過,必須重處!重處!”

“聖上胸懷,如同天地一般,有什麼容納不下的?”王錫爵又給萬曆戴了一頂高帽道:“這本奏疏原是輕信訛傳,若據此本票擬處分,傳到各地,外人還以為真有此事,以臣等愚見,還是照舊留中為好,讓臣等記於史書,傳諸萬世,讓後世都稱頌皇上是堯舜一樣的明君,這是盛事。”

“這本奏疏既然不能往外發,就不好直接懲處他。還望皇上寬容些日子,讓臣等向大理寺卿傳話,想個辦法將他解去官職,趕回老家。”申時行和他的老同學一唱一和道。

“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朕咽不下這口氣!”萬曆終究還是入了彀。

“大不了將來,再慢慢懲治就是。”估計到那時候,皇帝早就忘了這茬。

“這還差不多……”聽到這樣處理,朱翊鈞的臉色稍為平和了些,又自我辯解道:“先生們是親近之臣,朕的舉動,先生們是知道的,哪有這事?”

“九重深邃,宮闈秘密,臣等也所知不多,”閣臣們連忙搖頭道,萬曆很是挫敗。

見皇帝沒有作聲,閣臣們接著又說道:“臣等很久沒有瞻睹天顏,偶爾一見,也是匆匆而退,不能一一陳述,今日幸蒙宣召,敢不傾吐內心之言……”

見他們要往別處扯,萬曆先堵死路道:“朕病得很重,體虛心煩,那些煩人的事兒,還是待朕痊癒了再說吧。”

“皇上,國事等不得了!”王家屏是個急脾氣,噗通給萬曆跪下道:“南方民亂入朝,已經波及半壁江山。望皇上就能稍稍振作!”

“你們內閣先看著辦吧。”朱翊鈞閉目養神,不想再說話:“放心,不過是鬧一鬧而已,鬧大了就有他們好看。”

“可是朝中諸卿十去九空,內閣下達政令,已經沒法執行了!”政事紛亂如麻,內閣壓力太大,王家屏焦急地冒了這麼一句。

“……”萬曆卻不再說話,三人閣臣面面相覷,只好行禮告退。

回到內閣,坐下來一合計,王錫爵道:“皇上其實已經給了主意,要咱們看著辦哩。”

“是,我也這麼覺著……”王家屏道:“咱們便放開手腳,先撤了礦監稅使,再慢慢把缺官補上,慢慢收拾爛攤子吧。”

“沒有明旨,誰敢這麼幹?”申時行卻搖頭道:“萬一明天皇上說,他不是這個意思,咱們豈不坐了蠟?”

“這種大好機會豈能錯過?”王錫爵大聲道:“若有責任我來擔當!”

“我跟元馭一起擔!”王家屏也沉聲道。

見他倆態度堅決,申時行也只好順從道:“當然是一起擔了。”於是三人以萬曆皇帝的口氣擬旨道:‘礦稅之事,朕因邊牆、壽宮未完,只是權益採取,如今宜傳諭及各處織造、燒造一併停止,永不再設!一干中官悉數召回,獄中因此獲罪者都著令釋放;引言而獲罪的諸臣皆恢復原職。民間有因抗稅而亂者,只要在元旦前解散、再不生事,一律不再追究……’

第九二一章 君(上)

內閣所擬的旨意很快傳開,得悉為害天下的礦稅之禍終將弭止,想必天下亦將恢復太平,朝臣們如釋重負,相互傳告:‘咱們終於能過個安穩年了。’

下午時分,擬好的詔書送去司禮監批紅。太監們看了這道草詔,自然大驚失色,這是要把我們在宮外連根拔起啊!當然不能答應。於是幾個在皇帝面前有頭有臉的大太監,聯合起來去萬曆那裡哭訴。說我們的弟兄們,是奉了欽命去地方開礦監稅,才剛動了九牛一毛,東南鬼國計程車紳便煽動暴民,打死了我們那麼多人。明明苦主是我們,他們卻叫起了苦,竟然要趁機把製造、燒造、採木、買辦也一股腦停了,他們這時要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