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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部分

“如果我再出山,可能就像你一樣了。”沈默也有些低沉下去道:“這個世界徹底改變了,到了我由著性子瞎搞的時候了。”

“看來你還是對勝利信心滿滿啊。”張居正又忍不住譏諷道:“就如你剛才所說的,市民暴動再熱鬧,也是反太監,不反皇帝。地方官和軍隊,之所以保持中立,也是因為明白這不是要造反,而是在逼皇帝就範……如果皇帝果斷斷臂,放棄礦監稅使、恢復新聞自由、為泰州派平反、甚至保證永遠不收商稅,你豈不抓了瞎?”

“如果皇帝真這樣做的話。”沈默淡淡道:“我確實無計可施。”

“如果皇帝堅持強硬的話,你更難辦!”張居正道:“天下的官員,雖然跟皇帝鬧得極僵,但那畢竟是十幾年的皇帝,大家沒有換一個的想法。軍隊呢?去打個東廠衙門,還得趁黑天,換上老百姓的衣裳,打完了再偷偷摸摸的回去,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心裡再不屑皇帝,再向著你這位老恩相,也不敢去當那個叛逆。要是皇帝令他們平叛,他們最多放放水,但絕對不會倒戈的!”

“皇帝服軟了,你還算能有些收穫,但前提是沒有秋後算賬。”張居正與其說是嘲諷,不如說是憂慮道:“要是他不惜代價強硬到底,你可就雞飛蛋打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沈默卻有些心不在焉道:“但木已成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張居正火冒三丈,怒斥道:“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呢?”

第九二零章 式(下)

南方各省相繼起義的訊息,自然早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京城。人們都在惴惴的等著萬曆皇帝暴怒的反擊——從以往的經驗看,這絕對是一定的。

然而直到臘月裡,宮裡仍然保持著安靜,只有幾道要求各地民眾保持克制,表示會嚴查太監不法之事的旨意下達各地,卻更使得起義者有恃無恐。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樣的旨意一定是出自內閣的手筆,皇帝絕對不會說這種軟趴趴的話的。

皇帝到底怎麼了,朝野間猜測紛紛。但是大家都見不著萬曆的面,唯一能見到皇帝的首輔申時行,卻又緘口不語,更引得一片議論聲起,說什麼的都有。

冬月二十八,是皇帝祭祀太廟的日子。祭祀祖宗天地,這在標榜以禮教治天下的明朝,是一件頭等大事。萬曆身為一國之主,又以孝子自居,自當垂範天下,因此從來沒有疏忽過。

但是這次,萬曆卻派恭順侯吳繼爵前往代祭,同時讓司禮監傳達口諭:‘聖體偶因動火,服涼藥過多,下注於足,搔破貼藥,故由臣子代祭……’雖然描述的很荒謬,但也算是公開承認自己的健康出現問題。

大臣們……雖然朝堂上還剩的人不多,但有句話說得好,叫‘吹盡黃沙始見金’。到現在還留在朝堂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忠臣……忠臣憤怒了,他們見不到萬曆,便去找申時行算賬,對他說道:“相公身為首輔,當使皇上的身體狀況為天下所知,這樣才能防止小人作祟,否則就是失職。”

申時行只好向群臣描述萬曆的病情,說是因為皇帝因為飲酒過度,頭暈眼黑,力乏不興,又用錯了藥,故而病情有些加重。不過不要緊,皇帝畢竟還年輕,將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原來如此!大臣們回去之後,想起這些年皇帝隔絕外廷,不見大臣、不理政事。宮裡偶爾出傳來的,也都是關於他晝夜淫樂,沉浸於酒池肉林之事。所謂‘每餐必飲,每飲必醉,每醉必怒,日日歌舞,夜夜交歡’,就是鐵打的金剛也受不了啊!

但這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大臣們也沒少勸諫,卻全被皇帝當成耳旁風,哪裡奏效過?在一片唉聲嘆氣、愁眉不展之際,一個年輕的官員,認為之前大臣勸諫不管用,是因為怕惹到皇帝,故而太過避重就輕,不能震撼到皇帝的靈魂深處。只有像當年海公那樣,抱著捨身取仁的信念,毫不留情的把皇帝罵醒,才能起到效果。

於是這位叫雒於仁的仁兄回家後沐浴焚香,一夜寫就一篇震撼力十足的奏章,第二天鄭重遞到通政司。為了避免中間被扣下,他轉身又將奏章,投給了京城最大的《京都日報》。

效果還真不錯,當天傍晚發行的日報頭版,便全文刊載了他的文章。

標題是奪人眼球的七個大字:《酒色財氣四箴疏》!

‘臣大理寺左評事雒於仁冒死上書,近聞皇上頭暈眼黑,心滿肋漲、飲食少思、寢不成寐、聖體尚軟。此病藥餌難攻,臣疏獻四箴以諫:

酒箴:耽彼麴櫱,昕夕不輟,心志內懵,威儀外缺。神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