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今天不用上班麼?”進了屋尚未坐下,我便打趣先生。
“呵呵,班自然是要上地,不過你們來了,耽擱一會也無妨。”難得有家鄉人來拜訪,先生興致極高。
“伯伯,你的秘書和司機呢,怎不來接你上班?”先生如今是正廳級幹部。照規定是應該配備專職秘書和專職司機地。
“就在一個學校裡上班。還要麻煩人家秘書和司機做什麼?你當伯伯這麼官僚?”先生笑罵道。
“這可不是麻煩不麻煩地問題,這是官威官體。伯伯如今地職位。若放在過去,那便是道臺大人,就算走幾步路,都是八抬大轎的。胡屠戶說得好,凡事要立起個體統來!”我搬出《范進中舉》裡地段子,繼續調侃。
“你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多講究。以後要真做了官,那還得了?”先生指著我,故意板起臉來教訓道。
“嘿嘿,伯伯,我要真做了官,就會做一個為民辦事,主持公道的好官,不會縱容自己的兒子調戲婦女,顛倒黑白……”我順著杆子,就將眼藥掏了出來,準備給孟宇翰兩父子點上。
“小俊,你什麼意思?”先生何等睿智,馬上聽出我話裡有話,當即收起笑容,正色問道。
我也不多說,掏出昨晚趕工出來地材料雙手呈了過去。
先生接過來,慢慢細看。這是他的習慣,看什麼東西,第一遍的時候總是非常仔細,如是好的,看過之後,閉目沉思一會,還要再看一遍。
料必做學問的大知識分子,都是這般認真的。
只看了不到一半,先生的眉頭已經蹙了起來,越往後看,越皺成一個“川”字。不過先生涵養甚佳,不輕易發火。果然看過一遍之後,閉目沉思稍頃,又再從頭至尾看了一遍。
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便是師母給大家倒茶水上瓜子糖果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不發出大地聲響。
“小俊,情況屬實?”先生看完第二遍,緩緩問道。
“屬實,我們昨天剛從青安縣來……”我又將昨天談判的事情也告訴了先生,沒有絲毫隱瞞。
“糊塗!”先生怫然不悅。
“這樣的害群之馬,社會渣滓,你怎麼不立即向青安縣委報告,還要和他私了?真正糊塗!”我不禁苦笑起來。
先生思想不是一般的正統,麻塘灣八年下放,也未曾讓他勘破世情。先生對大局的把握極有心得,可是小到一縣之地的細節問題,就不免有些理想主義化了。在他看來,這個事情只要報告給青安縣委,自然能得到公正地處理。
“伯伯,報告青安縣委不頂用的,公安局會搞出一份對孟躍進有利的材料,黑子……不,顏海軍反倒會變成調戲婦女的流氓,孟躍進倒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了。”“胡說。GC黨的縣委會,豈能如此糊塗,顛倒黑白?”我搔了搔頭,來之前倒未曾算到先生的“迂腐”這時候與他爭論青安縣委是否會秉公處理是不明智的,若按照他的意思將這份材料轉到青安縣委去,事情十有八九要糟糕。
且不論別的,人家給你拖上幾個月,黑子在號子裡這番苦頭,可有得吃了。說不定抵受不住,來個屈打成招。縱算最終扳倒了孟宇翰孟躍進父子,放出來一個半死不活地黑子,也絕不是我之初衷。
在這一點上,我地目標很明確,第一是救黑子,第二才是整孟躍進。
這回整不倒他沒關係,還有下一回再下一回,只要有耐心,機會總是能等到的。黑子卻只有一個,若給人家整垮了,太不划算!
這個要緊處,決不可搞錯。
或許青安縣委能主持公道亦未可知,但我不想冒險。
“伯伯,現在最關鍵地是沒有證據啊,那個……被調戲的女子石秀麗,是青安縣人,我怕她不肯出來作證。”“是啊,周先生,對方是青安縣的縣委副書記,一般人哪敢和他作對啊?”七舅在一旁敲邊鼓。
先生雖然“迂腐”但絕不笨,略略沉思一會,覺得我和七舅說的也有道理,便點頭道:“那你們的意思想要怎麼辦?”“很簡單,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秉公執法!”我毫不猶豫答道。
“這個話說得好!”先生讚許地連連點頭。
師母就瞧著我,笑眯眯的,怎麼也看不夠。
先生與師母沒有孩子,在向陽縣的最後三年,我實在給了他們太多的歡樂和安慰。在師母心目中,我其實就和自己的孩子一般無二。
“不過,伯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靠青安縣公安局去調查真相,怕是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