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那晚喝了一點兒酒,後來開車送陶珊珊回家。
陶珊珊賴在他車裡墨跡了半天不下車,跟邵鈞閒扯:“邵鈞,你現在怎麼這麼頹?”
邵鈞心不在焉:“我哪頹了?”
陶珊珊:“你都沒以前帥了,肚子都起來了。”
邵鈞撇嘴:“瞎說吧你,今天那一桌人,你看見有一個比老子更帥的嗎?”
陶珊珊樂了,伸手扯扯邵鈞衣服領子,拎著邵鈞的下巴搖了兩下:“你是帥,騷包鈞鈞!噯,我開那個網店,需要個模特,你是我認識最帥一男的,真沒有比你更帥的了,你幫我做模特唄,我僱你了!”
陶珊珊是那種性格特外向爽快的妞兒,對感情也外露。她喜歡邵鈞,不用掩飾。而且家世再好,再有個好爸爸罩著,也架不住做姑娘的老大難,都快三十了。
沒過幾天,某網店小站上七七八八地,全部掛上了邵鈞的帥照,穿著鐵灰色制服款長風衣,各種顏色高領毛衣,長筒軍靴,短幫皮靴,戴墨鏡的,或者沒戴墨鏡斜拋著眼兒的,甚至還有穿緊身背心寬鬆家居褲橫躺在陶珊珊家沙發上的,特別性感,特騷。
這些照片一下子在同學朋友小圈子裡傳瘋了,兩邊兒大人全知道了,邵鈞他爸爸就等這一出呢……
邵鈞歇假回來,頭一回上班,就是穿著長風衣長軍靴去的,脖子上還一條毛圍脖,把監區一幫人都震了,犯人都看傻了,嘖嘖的。幾個月不見,邵三爺那副行頭,那派頭,跟清河監獄已經格格不入,根本就是兩個世界;那感覺,就彷彿這人從來就沒屬於過這裡,他隨時調頭就可以走,離開,也不會有什麼留戀……
羅強那時候蹲在操場邊,歪著頭,冷冷地看他:“穿的那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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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鈞叼著煙,嘴一努:“咋的,不夠帥?”
羅強冷笑:“把自個兒搞得跟一條阿拉斯加雪橇狗似的,你毛長啊?”
邵鈞氣得咬嘴唇。
羅強伸鼻子聞了聞,有香水味兒:“抹啥了,能比老子包的韭菜餡兒餃子好聞嗎?”
邵鈞不搭理這人,踩著皮靴走了。
田隊和小馬在一旁聊天:“是帥,有了媳婦的人是他媽的不一樣了,瞧媳婦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噯,聽說小邵那媳婦是他高中同學,家裡特有錢,自己還做生意開個小店,一年淨賺一百多萬,跟咱們根本不是一個階層的,倆人般配!”
羅強就這麼聽見了,當時一動不動,呆呆地蹲在石頭凳上。
羅強嘴裡的菸頭還燃著,燙著,一口咬進嘴裡,火燒火燎的香菸屁股燙著他的舌頭,燒他的喉嚨,燒他的心……
羅老二幾天之後就把食堂大玻璃砸了,掄著桌子,砸得粉粉碎。
飯菜都是剛做好的,而且是這人自個兒掌勺做的。羅強眼眶發腫,眼底發紅,讓食堂案板上每一盆菜都濺上玻璃渣子,吼著,“老子這日子過得不舒坦,你們誰也甭想舒坦,老子吃不下飯,這屋誰都甭吃飯”!
訂婚宴那天,據說陶珊珊哭著從酒店跑出去的,邵局和陶局倆人吵了起來。
邵鈞後來也反省,自己這事兒特對不住陶珊珊。陶珊珊沒錯,錯在他,是他先答應了,跟人曖昧著,臨陣又後悔,反悔了。他也對不住他爸爸,讓他爸爸在老同學同僚面前跌面子,肯定特別坐蠟。
他唯一沒覺著自己對不起羅強。
那時候他是真恨羅強。
三爺爺憑啥就不能結婚?你還砸玻璃,你還鬧事了?你羅老二就是這麼一號人,在這種人面前,就沒道理可講。
邵鈞見識多了,只許你羅強對不起我,耍我,還就不許老子對不起你擺你一刀嗎?!他心裡含著怨氣,他也知道羅強有怨氣,倆人每一次對掐,每一回冷戰,都讓他心絞,讓他更加難受。
往前走,沒有路,像剜他的心;撂挑子,他又捨不得,像割他一塊肉。
這天在夜店裡,一群公子哥兒湊在一桌,喝酒,套關係,打了一會兒牌。
打牌楚二少和邵三爺坐對桌,互相翻眼皮子打眼色,專門贏沈博文一人兒的,殺熟。
打牌打累了,歇下來,一群人牢騷閒扯,免不了提到最近一年帝都發生的大事,高層的變動。
座上有個朋友,家裡有內部人士,訊息靈通,從各處蒐羅打聽來的零散段子,於是在一群哥們兒面前雲山霧罩,就他什麼都知道似的,在哥們面前拔份兒。
那人把酒杯往桌上一擺,口氣特別玄乎,還吊人胃口:“這不是半年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