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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愛多嘴,邵鈞有時候恨得牙床子上火,等著的,這小崽子早晚死在他那張賤嘴上!

邵鈞中午從獄警小灶裡盛了一大勺紅燒帶魚,帶著漂亮的紅色醬汁。

京津一帶的人都好這個重口,做菜喜歡狂擱糖鹽醬醋,顏色濃豔,口感濃郁爽烈。邵小三兒從小愛吃魚,別人都嫌帶魚腥,邵鈞覺著那就是魚的香味兒。

捧著飯盆走在辦公樓樓道里,幾個同事急匆匆跑過去,樓道里有人打電話,焦急喊著什麼。

“什麼?這他媽才幹幾天?他們怎麼搞的?”

“我就說咱們監區的人不去幹那個!都他媽拿人當牲口用的!”

邵鈞扭頭問了一句:“咋了?”

同事神情焦躁地回道:“採石場忒麼出事兒了,炸死人了!”

邵鈞驀地驚呆:“啥?……怎麼會!”

那同事是專門分管這方面業務的,正撮火著,沒好臉地說:“能不出事兒嗎,都什麼年代了還整那質檢不合格的土炸藥,都他媽不拿犯人當人!”

“他不拿犯人當人沒關係,可這人是咱們隊的人,真出了事兒還不得咱們挨批被調查,監獄裡每次死傷個把人,上上下下查個底兒掉!”

邵鈞腦子裡嗡得一聲,耳鼓瘋狂地鳴叫。

“你說,誰給炸死了?……咱們隊的人?”邵鈞抖著聲音問。

“我他媽也不知道!我得趕緊聯絡清河醫院派人去看一趟,他大爺的!”同事摞下一句,急匆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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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鈞端著飯盆呆立,站在昏暗的樓道里,樓道盡頭透亮的小窗在眼膜上凌亂地晃動。

一大隊自願去採石場做工的犯人,一共就仨人。

其中一個是羅強。

誰炸死了?

你說誰他媽的炸死了?!

那天,邵鈞連辦公室都沒回,直接從樓道里衝出去的。

他身後的樓道里扣著一隻打翻的飯盆,他最愛吃的紅燒帶魚,一口都沒來得及吃上……

“噯?少爺,您哪兒去?今兒不是你值班嗎?”

身後有人喊他。

“採石場出事兒了我得去看看!……我必須去看看!!!”

邵鈞頭也不回,瘋跑出去,臉都白了。

建工集團的施工隊,幾乎每年都從清河農場招臨時工,犯人價格低廉,手腳利索,肯吃苦,又是身材健碩腿腳粗壯的老爺們兒,所以他們喜歡用犯人。

從監獄系統的角度講,領導也樂意承接這種活兒。現在各個監獄都搞自主承包,私營搞活,利用各種渠道給自家單位玩兒命創收。業務收入不僅作為犯人的工資,也關乎獄警們的獎金津貼,各種效益上的好處。

當然,同事們也都傳,施工隊負責人跟監獄長聽說是遠房親戚熟人,私底下指不定從中賺到多少好處。在這個經濟飛速發展瘋狂拔高GDP的年代,建築行業也是現如今最黑心最暴利的行當之一。

邵鈞心裡胡思亂想著這些,嘴唇抖著把從上到下這撥廢物蛋一通大罵,驅車狂奔在鄉間土路上。

出了他們監獄的外圍大鐵門,距離採石場尚有相當遠一段距離,做工的犯人們當時是戴著鐐讓大卡車拉到那地方的。

連日陣雨,郊區的道路十分泥濘,邵鈞開的是他們監區的公車,那輛半新不舊的索納塔,車幫上還噴著“清河三監區”字樣。車底盤太低,在坑窪不平的道路上勇猛地驅動,顛簸,顛得邵鈞心肝肺都快給晃盪出來了,快要急瘋了……

他的車子開近採石場工地,眼前是一塊高聳的山岩,鬼斧天工劈開的石壁陡峭而鋒利,一側被炸開個兩丈高的大洞,碎石崩塌散落,覆蓋起方圓一百多米的地界,挖掘機都被半掩半埋在石頭堆裡。

人群聚集,聲音嘈雜。

邵鈞棄車狂奔,撥開人群,地上散落著破損的麻袋包,鐵鍬,鏟子,零散工具,上面都蒙了一層硝石火藥燒灼過的焦痕。

“你們他媽搞什麼,怎麼回事兒,都怎麼搞的!!!”邵鈞暴躁地吼。

邵鈞衝上石頭堆,翻那些破爛兒,眼角一掃,瞅見一隻黑布鞋。

厚底黑麵的布鞋,內聯升老店出品,鞋底都燒穿了,焦黑焦黑的,在灰白色的石堆上極醒目,刺眼……

邵鈞拾了羅強的鞋,站在石頭堆上茫然四顧,渾身發抖,聲嘶力竭。

“你們幹什麼吃的!”

“人呢,老子隊裡的人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