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在三教九流烏七馬八各色犯人之間,拍拍這個,教育教育那個,大爺似的。邵鈞發覺,他最近時常下意識地去關注那個周建明,視線不由自主瞄著那傢伙的背影就飄過去了……
這人每天在食堂裡吃飯,總是蹲在凳子上的;
這人長得眉目粗重,額頭、眉骨、後頸、鎖骨、手背、手心,看得見的地方,一共有大大小小八塊傷疤;
個子並不太高,但是肩膀很寬,胸膛厚實,眼風帶刃,走在人堆裡,永遠是最打眼的一個;
手指比別人粗些,長些,幹活兒手腳很利索,一看就是家把式出身,什麼行當都幹過……
在新犯隊伍裡培訓,這人一天半就把該學的都學會了,剩下八天半蹲著看;在廠房裡做工,別人一小時磨兩塊石頭出來,這人一小時能磨出五個,剩下時間仍舊蹲在小凳子上,兩眼發呆,不知道究竟想啥玩意兒,等啥呢……
羅強是在等探監呢。
10、刑法二九四
每月第一個星期天,是犯人們的大日子,只有那天家屬能來探監,而且探監還得排班級日程,不是跟趕大集似的每個月你家人想來都能來。
叫到3709,羅強坐到那兒,遠遠地看著。羅家老大羅湧仍然穿著那身舊西裝,肩膀上扛了一卷捆紮好的大厚棉被,手裡提了一大兜子,又從屋外拖進來一個筐,腦門洇著汗。
哥兒倆隔著玻璃看著對方,愣了半晌,沒說話,不知道還能說啥。
好多年都沒在一個屋簷下住過,早已經是兩路的人。再見面時,就是一個在裡邊兒,一個在外邊兒,永遠還是兩路人。
羅家老大這些日子過得不容易,一個家散了,兄弟仨,倆蹲大牢的,就剩下他一個人一肩扛,上邊兒伺候著臥病的羅老爺子,下邊兒還要養家養孩子。羅家兩兄弟被捕收押,多年生意積聚下來的鉅額財富,都被判為非法所得,沒收充公,又因為入獄打官司,搭進去不少錢,欠一屁股爛債。
羅湧拎著那左一兜子、右一個筐的,說:“老二,給你帶的吃的,用的。”
羅強:“不用。”
羅湧:“入秋了,冷,厚被子。蘋果就是咱自家收的,不花錢,你就給擱床底下,慢慢吃,一筐能吃一冬天。”
羅強:“……以後甭帶這些,我用不著。”
沉默了一會兒,羅強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