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一路上,我的心慌慌的,亂亂的,不知等待我們的是什麼。我緊緊依偎著彪子,拽著他的胳膊不放。儘管結果還是未知的,但一個猙獰的“癌”字不停地在我眼前閃現。301醫院很具權威性,我心裡祈求他們給我一個正確的,令人心安的答案。
我抬頭看看天,天空很藍。
在核磁共振室門口,我緊緊攥著彪子的手。他的手是溼的,我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別緊張。”彪子使勁兒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兒裡,好像要做檢查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好像感覺到他就要一下子被那圓圓的罩子吞噬了,眼淚“嘩嘩”地淌,雙腿開始發軟。
“你看你,別這樣,別這樣。”他笑著,眼裡閃過一道亮晶晶的光。有幾位大夫站在我們身邊。我知道彪子心裡也很難受,但他要笑給別人看。
“我害怕。”我說什麼也不願放手。
“別怕。”他抽了一下鼻子,“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害怕沒有用。快,聽話,別讓人家醫生等著。”
彪子兩天之內第三次被推進了那圓圓的罩子……
我平定一下情緒,站在馬林主任的身後,顯示屏上一幅幅畫面快速地切換,我暗自觀察醫生們的表情。
突然,他們鎖定了一屏影像,仔細看了又看。
“太晚了,真可惜。”馬主任轉過身,一臉嚴肅地對我說。
我的眼前一陣發黑,醫生們又繼續說著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只看見他們的嘴唇在動。“倏”地一下我又回過神來:“你們說什麼?什麼太晚了?”我的聲線在顫抖。
馬主任在顯示屏上指給我看:“這兒,這兒,全都是,太可惜了。”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心裡一片空白。我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不相信這一切就這麼發生了,仍然抱著一絲僥倖:“你們……你們不會看錯吧?”
沒有回答,屋子裡死一樣的寂靜。
恍惚中我看到我的彪子還靜靜地躺在那裡,恍惚中我知道歡笑從此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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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們,先不要告訴他!”(2)
“求求你們,先不要告訴他。”我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
彪子出來了,儘管很鎮靜,可我還是從他的眼中讀出一分稍縱即逝的惶然。他並沒有問結果,而是死死地盯住我的臉,我的眼睛。他很聰明,知道我是很外向的,一切都會寫在臉上,瞞不過他的眼睛。
我“表演”出一臉茫然,撇撇嘴,聳聳肩,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他像是放了一半的心,又把頭轉向醫生那邊。
“傅老師,您先回去吧。我們這是為您加班做片子,還沒吃飯呢。等下午上班,我們研究一下再出結果。”馬主任很鎮靜,理由也充分。我心裡很感激他,在關鍵時刻幫了我一把。
彪子雖然急於知道結果,但卻不願意讓別人餓肚子,於是連忙說:“好,好,不急不急,先吃飯。”拉著我便往外走,我能看出他的忐忑。
我想,真實的結果今天是不能告訴彪子的,而今後是否告訴他、怎麼告訴他,我還沒有想好。倉促中,我決定無論如何先把他“糊弄”回家。
“那不行,要等一起等,咱們在附近吃點飯,下午一起來。”彪子態度很堅決。
“可是……”我一時不知該怎樣支應他,忽然想起忙了一上午,他還沒有輸液,“要不咱們都回家吃飯,吃完飯你回病房輸液,我讓小徐陪我來。”小徐是彪子的助理,這幾年一直跟著他。
一向固執的他被我哄上了車。回到家,又一道難關在等著我。
婆婆早就做好了可口的飯菜等著我們回來。一進門,婆婆就用張皇的眼神迎著我們問結果怎麼樣,醫生怎麼說。面對一位歷經風霜的老人,我不敢想象她得知兒子真實病情的場面。我怎麼忍心告訴她?就是告訴彪子,也不能告訴她。
我只有繼續演戲:裝出一副餓壞了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吃飯,事實上卻如鯁在喉,難以下嚥。“媽,有水嗎?我渴死了。”我想用水把堵在喉嚨裡的東西連同淚水一起順下去……
終於沒有露出破綻。
吃完飯,我和婆婆催著彪子回病房輸液。可能是被我的“表演”迷惑住了,彪子倒也聽話,一個人乖乖地順著大坡朝病房的方向走去。我的目光送了他很遠,很遠,不知道在未來的路上他是不是也會這樣漸漸地離我遠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彎處,我往前狂奔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