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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可他天生就有那麼一股子勁兒,拿他師傅鄭天隆的話來說就是,這娃子天生就是下井的料。

梁庭賢下井不到半年,就把師傅打了個鼻青臉腫。他師傅鄭天隆可是礦山上的寶,是國家、省、地的勞動模範,你小子長几個腦袋,敢打鄭天隆,你是吃了豹子膽了。

採煤隊黨支部對梁庭賢打師傅這件事很重視,隊長二話不說就將梁庭賢開除了。可是沒有過上三天,鄭天隆就從梁庭賢家裡把他給叫來了。確切的講,是請來的。

那天梁庭賢打師父事出有因,他和師父在大汗淋漓地用鎬頭刨煤,那煤真好啊!一鎬頭下去,足有十幾斤重的大煤塊就到腳下了。

對於採煤工來說,這哪裡是煤呀,這簡直就是自己的孩子呀!鄭天隆頭上的汗珠就像菩薩娘娘水晶瓶裡的甘露水,灑到處,那煤就唰唰唰下來了,老勞模心裡樂開了花,他說,賢子,小心點,別把它們的胳膊腿弄斷了!

梁庭賢自然明白師傅說的胳膊腿是啥東西了,他邊幹邊說,師傅,你放心吧,我會從它們的胳膊、腿縫縫裡刨的。別說胳膊腿,手指頭腳趾頭都不會掉一根的。

正說著,梁庭賢扔下了刨煤的鎬頭,他撲到煤堆上用鼻子嗅著什麼。師父火了,賢子,你在做啥哩?還不快給我挖!

“師父,這裡有瓦斯的味道。”梁庭賢急忙說。

“什麼?嚼你媽的舌頭,老子挖了一輩子煤,啥不知道?你娃子翅膀兒沒有硬、胎毛兒還沒有幹、嘴黃兒還未褪,知道什麼屁是香的、什麼屎是臭的。快乾!”

“不!”梁庭賢抓住了師父舉起鎬頭的手腕子。

“你放開手!”

“我不!”

“再不放開老子打你了!”

“只要你離開這裡,你打我吧!”

師父氣壞了,抬手就打了梁庭賢一個耳光,梁庭賢倒在了巷道里。

梁庭賢翻起身來,抹去了嘴角上流出的血水,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舉起拳頭就朝師父頭臉上打去……

鄭天隆雖然被徒弟打得鼻青臉腫,可實在是萬幸,要不是梁庭賢打他,他的老命恐怕就丟到井下了。就在鄭天隆離開礦井在醫院躺了三天的時候,也就是梁庭賢被開除的第三天,井下的瓦斯爆了,傷了三人、死了兩人。

鄭天隆對到醫院裡來看他的隊長說:“快去,接賢子回來!”

“師傅,你聽我說一句,這個梁庭賢是個刺兒頭,還是讓他種他的地吧。”

隊長也是師傅的徒弟。這世上的事就是怪,這一師父倆徒弟有兩樣像極了,一是幹活不要命,二是脾氣倔。可是老倔頭鄭天隆在關鍵時刻的那種倔是一種沒有私心的倔。他知道,隊長已經跟他叫上勁了,他翻身下床,準備自己去接梁庭賢。

隊長也太瞭解他這個師傅的秉性了,摔下一句“要接你去接,我就不去”的話就走了。

可隊長還是隊長,他馬上給師傅派了輛“帆布篷”。這“帆布篷”在那個時候可是不得了的小汽車,被人們稱為“小寶車子”。除了縣長、縣委書記,別人哪有資格坐這樣的高階車?

梁庭賢含著淚上了吉普車,他對師傅說:“師傅,我錯了。”

老倔頭攬過樑庭賢的頭說:“娃呀,從今往後,這‘師傅’就是你了。”

“那可不成!”梁庭賢掙開師父的手堅定地說,“你永遠是我的師父。”

“你鬧錯了,你這師父是給他們當,不是給我當。”

梁庭賢這才答應了師父,說,“我試一下吧。”

那天師父還說,他就是不明白,這瓦斯還能聞出來,他幹了一輩子挖煤工,怎麼就聞不出來呢?梁庭賢告訴他,他也聞不出來,那是一種感覺。

一種感覺?師父知道這種感覺,他對井下的塌方就有一種感覺,所以他帶的採煤組從來沒有出過大的傷亡事故。可是對瓦斯的感覺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全新的課題。幸虧他的命運好,這輩子沒有碰上過瓦斯,可其他的組就不一樣了,時不時碰上那麼一次半次瓦斯。他曾想過,說不定哪天他也會碰上瓦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碰上就死吧。這說碰就碰上了,是梁庭賢的感覺讓他躲過了這一劫。

所以,他相信感覺,這種感覺是一個礦工與生俱來的東西。他想,這賢子一定是礦上的一個寶貝疙瘩。

接回梁庭賢不久,師父就向礦上提出,讓梁庭賢擔任全礦的技術巡視員,專門負責瓦斯的檢測。就這樣,一夜之間,梁庭賢成了礦上的名人、紅人,後來,他師父的一切榮譽也就自然而然地